夜色深,柳舟突然有一种无法言明的不祥预感来。
这一夜,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次日,天气很热,柳舟起床后刚洗把脸,一名侍卫便跑来通知柳舟,说他们赈灾大臣范衷想见柳舟,请柳舟到驿馆一叙。
柳舟微微有点吃惊,顾不得吃早饭,连忙跟着那名侍卫去了驿馆。
余平县的驿馆并不是很大,不过安排赈灾大臣的仪仗却是绰绰有余,柳舟进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苏凌阿,想来昨天晚上从县衙离开之后,他定是去了风月场所逍遥。
被侍卫领到客厅,范衷便走了出来,两人坐下后,柳舟连忙问道:“不知范大人有何吩咐?”
范衷淡然一笑:“谈不上什么吩咐,不过是对于江西蝗灾的事情,想跟柳大人合计合计,看看柳大人有没有什么好的举措,毕竟你余平县的物价得到了抑制,可其他各县,都还在那悬着呢。”
从范衷这句话上来分析,两人的见面倒也正常,不过柳舟却不这么认为,他不认为范衷会跟自己说这些话,而他说了,必定有其目的。
不过难得范衷跟自己商议蝗灾一事,为了江西千万百姓,柳舟觉得还是将自己想到的一些策略说出来的好,自己没有能力推广实行,可不代表赈灾大臣没有办法实行。
“回大人话,江西和县蝗灾肆虐,如果任由蝗灾持续下去,这江西百姓只怕三年都难恢复元气,可如果能够及时制止蝗灾蔓延下去的话,明年朝廷再分派些粮食种子来,这里很快就能够恢复过来。”
听得柳舟要制止蝗灾蔓延,范衷不由得心头微动,他今天叫柳舟来,自然有一半目的是为了帮这里的百姓渡过难关,可另外还有一半的目的,那便是要柳舟来当冤大头。
江西各县官员如今得知赈灾大臣来了之后,必定会想出各种办法来应付赈灾大臣,甚至使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也有可能,可以说,只要他们这些赈灾大臣要对那些官员动手,这些官员必定无所不用其极,如此一来,赈灾大臣的性命堪忧是一问题,是否能解决蝗灾也是个问题。
所以,范衷想将柳舟来打这个头阵,而他的方法也简单,那便是将柳舟打造成浊水中的清流,让其跟其他各县官员为敌,敌得过,蝗灾的事情解决了,柳舟虽少不了一些功劳,可最大的功劳还是他们赈灾大臣的。
敌不过,有柳舟当替死鬼,他们赈灾大臣也乐得在后面帮柳舟收尸。
不过当柳舟提出抑制蝗灾蔓延的时候,范衷真的有点吃惊,古往今来,发生的蝗灾定然不计其数,可在这么多的蝗灾当中,敢采取措施抑制蝗灾蔓延的并不多,原因自然是古人愚昧,认为这是天罚,只能任其慢慢退去。
柳舟敢提出这个观点,让范衷很惊讶,因为不是谁都敢提出这个观点的。
而巧的是,在范衷来江西的途中,便想过很多应对蝗灾之策,按照他的想法,帮百姓渡过难关,并不困难,可让百姓恢复元气,就需要时间了,唯一最快的方法,就是抑制蝗灾蔓延。
他是认同这个方法的,不过他没有勇气这么做,这么做,要忍受各方面的压力,他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抵挡各方面的压力。
可听到柳舟这么说之后,他就有点释然了,自己不想冒险,那可以让别人冒险啊。
范衷看了一眼柳舟,笑了笑:“柳大人说的办法,本官也赞同,只是这样做,恐怕要受到舆论的指责吧。”
柳舟早料到范衷会这么说,他点点头:“被指责的可能性很大,不过若真能够抑制蝗灾,等百姓看到希望后,他们自然会改变想法。”
“成王败寇,这个道理自古以来都是适用的,柳大人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只不过问题难就难在如何让百姓从一开始就认同我们的方法,不然抑制蝗灾蔓延,是无法实行的。”
柳舟听范衷这样说,心里有点欣喜,因为从范衷的话里,不难看出他也是倾向于抑制蝗灾蔓延的,不过很快,柳舟又隐隐感到一点不安,他觉得范衷同意的太过随便。
抑制蝗灾这个方法,对柳舟来说是最好的方法,他有后世经验,知道蝗灾根本就不是什么天罚,不过是江西的气候太过适合蝗灾繁殖,以至于成为了灾难,可自己知道,范衷却不一定知道,无论是谁听到自己这个方法的时候,都会犹豫,甚至是断然拒绝。
范衷也有犹豫,可仔细想来,却不像犹豫,更像是诱导,诱导自己说出更多的事情来,所以这个时候,柳舟不由得警惕起来。
这一切都发生的很快,范衷那句话说完之后,柳舟连忙笑道:“范大人说的极是,不过要想让百姓认同也并非一点办法没有,百姓迷信,那我们就顺着他们走便是。”
“哦,何为顺着他们走?”
“无非就是天降祥诏之类的东西,比如说有人从土里挖出一块石碑,上面写着蝗神乃恶,民可除之之类的话。”
范衷是个读书人,自然明白柳舟说的是什么意思,古往今来,那些谋反的人谋反之前,都会想办法弄出这些来给自己造势,以便让人认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