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国宴?
莫不过龙膏酒醉夜光杯,众臣品清欢其味,玉莲甜羹添肉桂。舞姬翩然灯火碎,赏以丝竹笛入耳,罗衣袖袂步纷飞。
吴歌早早到了,坐在皇氏侧位上,并没有看见卫岑和曲合由。
卫源脸色有些不太好,众臣都已入席,没想到卫岑那小子迟迟不肯现身。
他对吴歌使了个眼色,要吴歌将卫岑找来,自己则和众人谈笑风生,拖延开宴的时间。
吴歌尴尬地离席,也不知道两人怎么这么不靠谱。
她走得很急,不一会儿就到了曲家所住的蜀镜苑,曲元忌他们都已经到席,为什么不叫上他们?
吴歌刚踏进院内几步就立马明白了。
朱门红扉里传来让人难堪的低吟声。
有几个小人拦住了吴歌,犹犹豫豫地说不上话,只是挡在她面前。
吴歌对几人浅笑,表示明白,自然不会打扰他们的好事。
只不过这大白天的就如此没有节制,声音还愈演愈烈,真是露骨。
吴歌转身,夕阳余晖染得暮云嫒叇,虹霞将她的身影扯得修长,而且落寞。
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吴歌,不要想了,这样对他好,这不是你一直求的吗?
她默念了整整二百四十六遍。
这时里面才有所停歇,她命人上前通报。耽误了这么久,皇上怕又要生气了。
哪知曲合由先一步打开门,身上只披了薄裘,白皙的肩上落满桃红吻痕,颇为刺眼。
曲合由见到她愣了下,随后露出一抹挑衅的笑。
“真是劳烦姐姐在外等了这么久,也是善解人意,知道不出声打扰呢。”
吴歌不在意她的话,抬步绕过她,进了屋中。
卫岑刚穿戴好,头发并未来得束起,倾泻而下,有几丝还因为薄汗粘在额角。棱角分明的面上冷峻,这般毫无表情的样子,好像是谁逼他做了这事。
“皇上命我催你速去国宴。”吴歌笑靥看不出破绽。
卫岑心兀地就冷了,她果然是不在意的吧。
自己又是何苦。
“好的,曲合由你快些更衣,我同吴歌在外面等你。”
三人总算在没散场之前到了,吴歌总感觉有道目光注视着自己,侧眸一看,竟是看到游墨本的明眸善睐。
她挑唇笑了笑,虽然不能在一起,朋友还是能做的。
像他这种性格的人,那些话估计也是玩笑吧。
哪知这笑落入卫岑眼里可就是另一番意思。
卫源隐忍地没有发火,三人缓缓走上席。
吴歌自然地坐在原来的侧位,而曲合由则自然地坐到主位,看到的有心人又是一阵暗自悱恻。
卫岑显然发现了,但是他也并未做声。
两人平位本没有高低之分,而卫岑这纵容的动作,大家便心里明了,谁在他心里更为重要。
可是,他的心思怎是别人能轻易度量的呢?
游墨本突然开口,道:“曲夫人怎么不和父母坐一起?”
吴歌筷子一顿,他怎么又为自己出头,而且称呼的是曲夫人,意思是指曲合由名不正言不顺坐在卫岑身边吗?
这人也太毒了。
她挑唇一笑,然后继续夹菜,不把此事放在心上。
卫岑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火气越发大了起来。
不就是游墨本为她讲了一句话嘛,他难道帮她还少吗?她都不曾对自己笑过。
而且上次好心奉劝她,还被当做耳边烟云。
就这么不待见自己?
于是他伸手,当着众人的面将曲合由拥进怀中,望着游墨本,冷声道:“我可是舍不得让阿由离开我一寸,劳烦游大人操心了。”
吴歌正好将一粒红豆放入嘴中,此时竟然觉得,苦涩万分。
曲合由笑带几许娇羞,每一声都让吴歌感觉十分难堪。
就像个笑话。
现在你懂了吗,所有人都靠不住。
你只有你。
但是她却忽略了红墙之上一道黑色身影。
那人似鬼魅,单脚立于琉璃瓦上,青丝凌于风中,丹眸里只有吴歌的影子。
吴歌,你知道吗?这个世界已经不存在我这号人物了。
所以我只能偷偷地观望你。不用为我惋惜。因为,只要你好就足够了。
夜风拂过,那抹身影竟然就隐于暗黑天光中,杳无痕迹。
在他曾立足之地,飘过一丝黑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