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彭厂长,”梁笑尘再次清晰而肯定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们不要抚恤金了!”
“哦?这……”彭家辉被他弄得更加迷惑了,于是把视线转向杨素珍,想得到这毛头小子家长的最终确认,“大姐,你们……你家孩子所说可是当真的?”
杨素珍听到彭家辉的问话,就减缓了哭泣的节奏,抬起泪眼,回答道:
“是的,彭厂长,现在老梁走了,家里爷们儿就剩下我这孩子了,他已经长大成人,可以给这个家做主了!我听他的……他的态度就是我们全家的意思!”
彭家辉听当妈的都这样说了,扭了扭略微发僵的身躯,向前探出油亮大脑袋,硬着头皮对梁笑尘说:
“这位小哥哥,你先别生气,凡事都有商量的余地嘛,我们又不说不给抚恤金,只是……厂里确实很困难,你们也没必要如此决裂……”
梁笑尘打断了他的话,他对彭家辉这一成不变的说辞早没兴趣了,当然也意识到这家伙根本还不了解自己的真实意图,就觉得该是提出条件的时候了,他微笑而平静的说:
“彭厂长,厂里效益不好,拿不出现金,我也尊重你所说的事实,也不想让你个人为难,我再说一遍,我们家的抚恤金我一个子儿都不要了,不过,有个条件……”
梁笑尘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悠悠的看着彭家辉,想试探他的口吻,等着他接话。
彭家辉已经确认了这母子不要抚恤金的基本事实,刚才绷紧的神经这会儿松弛了不少,呵呵,只要不给钱,其他的条件都好说嘛!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阵小窃喜,不由的拿过那盒开了封的中华烟,抽出一根,连着打火机,主动递给了梁笑尘,笑意满面的问着:
“好,好好,感谢你们的理解,有什么想法,就尽管提出来吧!”
梁笑尘吸了口烟,向下吐出了一串烟圈,从容大方的说:
“人死不能复生,一万来块钱儿也养不了什么家,我要求厂里将我家目前住的那破房子,就此转让给我们,好歹让我们有个安身之地,就是都饿死了,也有个停尸的地儿,这点要求,不会让彭厂长为难吧?”
彭家辉没想到这就是这个毛头小子提出来的所谓的条件,尼玛,到底是嫩得很,那废弃的破食堂有什么精贵的,居然让他给看中了!
是的,梁笑尘他家目前住的那地儿,正是轴承厂原来锻压车间的专用小食堂。
因为当初该车间作业的噪音实在是太重,所以建设时就故意放在厂区最边缘的地盘。但是,这样也给这个车间工人的生活带来了不便,到了下班时间,等他们赶到相隔较远的厂区大食堂,往往饭菜都放凉了,这种情况引起该车间很大的抱怨;再加上他们的工作服比任何其他车间的都要脏,集体就餐时,其他工人都唯恐避之不及,遇到上级来检查看到他们那焦炭摸样,厂里领导面子上也过不去;而且这个重型车间还经常深夜加班,对职工生活区干扰很大。
综合各方面的考虑,最后厂里领导决定,因地制宜,干脆在锻压车间附近,为他们专门建了个小食堂。
可是,后几年,赶上华夏国企业设备技术的更新热潮,作为全县规模第二大的生产企业——昌华县轴承厂——其锻压车间原来那些还是建国初兴建这个厂时添置的机械,都是些傻大黑粗的落后老化货,于是就逐步被淘汰了,车间的噪音及工人的卫生状态都有了很大的改善;特别是后来有了工人集资房的分配,以前很多吃这个小食堂的工人慢慢都习惯在自家小窝里弄吃喝了,就连一些单身汉们,在宿舍里支起煤气灶台和电炉子,煮顿面条啥的,也对付了一餐,味道还比食堂的强多了。
这样,那个专门的小食堂自然就渐渐冷清了,又捱了两年之后索性就停用了。
而梁秉义一家一直都在吃亏,单位集资房也没他的份儿,三番五次的找厂里要,最后领导说,正好那小食堂空着,你要是觉得行就搬进去住吧,顺便帮忙负责房屋的日常维护!当然,这样“特殊”的住房待遇,相信后来称之为厂长的彭家辉在背后没少捣鬼过。
话说回来,别看是一个破食堂,但是,在梁笑尘眼里,那可是一块宝地!
他确信昌华县轴承厂迟早难以维持下去,大面积的厂区最后多半会卖给开发商,而他早已观察到这个小食堂虽地处厂区的偏远旮旯,但离城区主干道比较近,今后开发利用的价值一定非常高。
所以,梁笑尘那天才有了用抚恤金换此地块的构思!
只是,一般人包括彭家辉在内,有谁能预测到这个鸟不拉屎的荒凉角落,几年之后,就能坐地起价,会数十倍的增值呢?很明显,这就是一位重生者的最大优势!
而此时的彭家辉竟喜不自胜,他突然意识到,原来这瘦猴刚才那浑劲儿,全特么是装腔作势,说到正经事,立马露馅了,哈哈,简直是个傻蛋!不过,倒也不为怪,你小子才吃了几年的饭,还嫩得很呢!不拿钱能摆平的事,那能多大个事呀!
经过肚内一番思忖,彭家辉准备寻点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