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议政殿前,是一片方圆数百丈极其空旷的广场,平日里群臣皆需自此广场入议政殿议事,而近几个月来,这片广场上日日皆是凿击呼喝声不绝,数百府兵身兼督工之职,在数千名衣衫褴褛的劳力间往来穿梭,广场上时而传来惨呼声,或是府兵在鞭笞着懈怠的劳力们,或是劳力抬送玉石之时,不堪重负倒地吐血,不过紧接着,便立刻会有府兵上前抬脚猛踢,嘴上还不断咒骂着,斥责其装死怠工。
此刻,正有一个黑脸大汉立于广场前的阶梯之上,手持一个附有扩音伴阵的喇叭,对着场下众人喊话。
“你们听好了,还有六天,就是郡主大人大寿之日,我们的工期只剩三天了!若你们这群懒猪,不能按时完工,每晚一天,便要杀掉你们中的一千人祭天!若是在大寿之日前不能完成,你们所有人,包括所有督工,都要掉脑袋!”黑脸大汉巡视场上众人,见劳力们人人脸色皆是一变,府兵督工们则是更加卖力地鞭笞催促着劳力,顿时对自己的喊话效果十分满意,心知不能一味恐吓,还需给些甜头他们尝尝,又续道,“不过上面的大人已经传下了命令,为了提高你们的积极性,你们若是能提前完工,每提前一天,每人的工钱便可翻上一番!换句话说,若是你们今天就能完工,你们每个人,都可以领到八份工钱!这可是足足八百块帑币!够你们一家老小舒舒服服地过上十年好日子了!”
他此话一出,顿时广场上又躁动起来,一些孔武有力地壮年劳工脸上均现出垂涎之色。在蜀郡,一般一个家庭四口人,若是省吃俭用,一块帑币足以花上半个月,一年下来,即便大手大脚一些,至多也不过百块帑币,这八百块帑币,的确够一般家
庭舒舒服服地花销十年有余了。
“爹,八百块帑币啊!咱两人再加把劲,以后回家就可以一辈子不用愁了!”两个劳力正抬着一筐玉石往雕像下的通道内走,他们需要沿着雕像内部开辟的通道,一路爬升到雕像最高层,路上,其中一个三十来岁的壮年劳力边兴奋道。
“哎,儿啊,这帑币又哪是这么好赚的,”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的劳力叹道,“像这样没日没夜的赶工干活,你看看这几个月每天都有多少死人被抬走啊,咱也不求多挣钱,只要能平平安安回去就好……”
“今天完工?哼,我看三天内能完工都要求神保佑!”一个劳工吐出一口血痰,边咳边仰头看向他们日夜赶工建造之物,那是一尊高逾百丈的白玉雕像,雕像从脚到脖颈,包括衣衫、配饰皆是雕刻得栩栩如生,唯独面部仍是平坦一块,还未雕琢眉眼。
这数千劳工所建的,正是赤城第一百零八尊雕像。此雕像雕刻的,乃是纳兰家族第八代族长,也是当代族长——纳兰容德。
纳兰家族数代族长皆是惊才绝艳之辈,除却早已成为东胜大陆传说的第一代族长,之后数代族长的实力也个个都能跻身当时东胜大陆绝世高手榜前五之列,而到了如今的第八代族长纳兰容德,其实力同样深不可测,在二十年前,他仅仅四十五岁时便已达到控器师巅峰,当时便已高居绝世高手榜第八名,如今他的实力虽未听闻突破到更高的层次,但是究竟精进到了何等境界,这世上恐怕除了纳兰家族高层核心的寥寥几人之外,再没人能知晓。
不过建造雕像的劳力,皆是穷苦百姓,恰逢今年蜀郡各处大旱,地里几乎颗粒无收,走投无路之下方才进城务工,挣些血汗钱,在他们眼里,这雕像雕的是人是猪是狗根本毫无关系,只要雕像完工之日,能领到工钱便行。
而如今雕像已完工了九成以上,只要最后将这无面雕像刻上眉眼,便可完工,只是如今离工期仅仅三日,若顺利的话,一两日内当可完工,可这眉眼的雕刻在最高处,雕刻之时极是危险,且一旦雕刻出了什么差错,无法还原出所刻之人的神韵风采,只怕同样要遭受灭顶之灾,因此众劳力皆是怀着既喜且怕之心,纷纷抬头仰望雕像。
而在雕像顶上雕刻眉眼的几名劳工,同时也往下望向广场之上,只见数千府兵与劳工,都仿佛一只只蝼蚁一般,不断在雕像内外蠕动穿行着,每个人都围绕着这尊雕像辛勤劳作着,为它生,为它死,心中或期待或愤懑或无奈或不屑,但无论心怀何种心情,终究还是得按部就班一点点来,对他们而言,这雕像与他们的身家性命紧密相关,或是赚得盆满钵满,吃穿不愁,或是遭遇杀身之祸,尸骨无存,一切都得看这最后几天了。
议政殿的广场之外人声鼎沸,血汗漫天,而纳兰若谦此刻所在之处,却是静谧无声,时有轻风拂过荷塘,携来几缕清香。
“唯一,今夜可有何好去处?”纳兰若谦半卧亭中,一旁立着两人,一人唇上留着一撇小胡子,正是阵法宗师诸葛流云,另一人则是一个年轻男子,年纪不过二十来岁,面容俊秀,风流倜傥,身有脂粉香味,手中一把折扇扇坠上镶金戴玉,一看便价值连城。
“昨夜丁香美人不知伺候得谦爷可还满意?”西门唯一笑道。
“好是好,可惜年纪太小,床上功夫生疏了些。”
“既如此,今夜便去那暖春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