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飞岳思量片刻，点了根烟又轻叹一声，道：“好吧，就让她吃完这顿饭吧。”
李潇静静地看着马飞岳，心欲言谢可嘴巴却挤不出这两个字来。他从未心甘情愿地对谁说过“谢谢”这两个字，如今想说却是说不出口。李潇犹豫一阵，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黄胖子拿起刘菲菲的饭碗装了满满的一碗饭递给李潇，接着轻轻一甩头，示意让李潇递给刘菲菲。李潇愣了一下，对黄胖子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把饭递到刘菲菲的面前。
刘菲菲看着李潇手里的这碗饭，口唇微微地抖动着，好一会儿才哽咽着发出一个微弱的声音。“我，我吃不下。”
李潇仍定定地捧着饭没有缩手回来，轻声说道：“吃吧，以后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就算，就算死不了也要‘进去’，‘里头’的饭菜可没这里的好。”
刘菲菲慢慢抬起头看着李潇，她的眼眶里又浸满了泪水。相视片刻，她才缓缓伸出不停颤抖着的双手接过了饭碗。李潇又把筷子递到刘菲菲手里，然后又拿往她碗里夹菜。刘菲菲低头看着捧在手里的饭菜，一行热泪由眼眶溢出从脸颊划落。她小口小口地往嘴里扒着饭，慢慢地嚼着，眼泪也在不停地往下流淌，滴落在碗中的米饭里。
良久，刘菲菲才终于吃完了这碗饭，而她的泪水也早已流干了。她轻轻地把碗筷放回桌面，勉强地微微翘了翘嘴角，似笑非笑，细声地说：“我吃饱了，大家慢慢吃吧。”
蔡头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听刘菲菲说吃饱了便把手铐取了出来。而这时刘菲菲似乎已经不再害怕了，她慢慢站起来，缓缓伸出了双手。蔡头走过来，将那副冷冰冰的手铐扣在了刘菲菲的双手手腕上。也不知是刘菲菲的手腕太细，还是因为蔡头没有用力压紧，那副手铐只余有松动的锁在了她的腕上。
“走吧。”马飞岳站起身来轻声说了一句，紧接着转身便走。蔡头则带着刘菲菲紧跟在马飞岳的身后。
李潇静静地坐在位置上看着刘菲菲的背影，正当马飞岳走到了房门口的时候，李潇突然站起来唤道：“马队长。”
马飞岳闻声便停住了脚步，回头问道：“怎么？还有问题？”
蔡头和其他警察也都停下来看着李潇。
“没错，马队长，我还有一个问题。”李潇犹豫了一阵，问道：“马队长，你信不信这个世界上有鬼？”
“不信。”马飞岳丝毫没有迟疑地答道，然后对着李潇微微一笑，又道：“只不过，我相信人的心里有鬼。”
李潇面无表情地与马飞岳对视着，又问：“那么，是什么样的人，心里才会有鬼？”
马飞岳十分淡然地答道：“当一个人，仅仅为了自身的利益而不顾道德法理去伤害了别人的时候，那个人的心里就会有鬼。”
李潇继续道：“那么，当一个人不顾法理去伤害了别人，而那个被伤害的人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逼不得已地也伤害了他，这又是谁的错？”
“谁对谁错自有法律去裁定！在我看来，两个人都错了。”马飞岳斩钉截铁地说道。
“法律？”李潇冷冷一笑。“法律也是人定的，人的决定本来就不能绝对公平，法律就能绝对公平吗？”
马飞岳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严肃起来。“法律是党和人民共同制订的，当然公平！”
可李潇却丝毫没有半点的畏怯，继续说道：“就算法律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可执行法律的人，你能肯定所有人都能做到公平、公正吗？”
马飞岳双眉稍稍一紧，接着又立刻松开了，似乎已经完全猜透了李潇的意图。马飞岳浅浅一笑，严肃地说道：“别人公不公正我不知道，但是，我，马飞岳，会尽我所能地做到公平、公正！”
李潇面对着马飞岳欣然一笑，毫不犹豫地开口轻声说道：“谢谢。”
李潇终于可以毫无疑虑地道出了这两个字，他没有再说什么，只默默地把视线转向刘菲菲。刘菲菲同样在看着李潇，她眼神里满带伤感，但也同时带着一丝欣慰，更带着许许多多微妙的情感变化纠结不清。
马飞岳微微一笑，轻轻一甩手便走出了房门，蔡头带着刘菲菲紧跟其后。刘菲菲依依不舍地边走边回头看着李潇，眼泪再一次从她的眼里涌流出来。但是，在她的眉目之间，并非完全都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