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铮等人静悄悄回了夜郎国,国家小也有好处,没那么多规矩,苏铮兄妹自回宫中,胥欢礼一行人甚至不必进宫述职,直接便回了子爵府。
胥牧渔是呆不住的,刚进夜郎城便去了礼义帮,说是处理帮务,连带着胥鹿言也被他拉了去。
如此,便只剩下胥欢礼和胥书妍两人在府里了。
胥欢礼感觉有些不自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每次只要单独面对二丫,他总觉得浑身不舒服,总觉得有些什么东西在拘束着自己。
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二丫是自己的亲人,按理说不该如此才对呀。
二丫倒是喜笑颜开的,一点看不出来二狗哥的不自然,但是胥欢礼就觉着别扭,他苦思不得其解,就找了个借口回房练功去了。
如此过了半月,皇宫里一直没人前来宣召,胥欢礼觉着老是呆在府里也不好,回来这么久,还没进宫去拜见过皇帝,怎么也说不过去——当然最主要还是他呆得有些无聊,准备进宫溜达一圈。
夜郎国没那么多规矩,不用禀报进去,再等着皇帝召见,甚至宫中侍卫也和他混得很熟了,笑着打个招呼也就放他进宫了。
这里的人情味,实在是很浓,浓得让他甘愿呆在这个小国家一辈子,不离不弃。
到了太虚殿外,还是要通禀一声的,也不必找什么专门的通禀太监,随便找个小太监说一声,小太监溜溜进殿去了,不一会,便出来传召了。
进了太虚殿,皇帝独坐高台处理奏章,身旁站着刘全,没见着苏铮和苏婧,大概是去陪皇后了吧。
“微臣叩见皇上。”胥欢礼跪下磕头。
皇帝挥挥手,让刘全下去,却不理胥欢礼,手中动作不停,只偶尔抬头看他一眼。
胥欢礼有些郝然,讪讪地自己从地上爬起来,硬着头皮说道:“微臣让陛下失望了。”
“哦?”皇帝继续批阅奏章,漫不经心说道:“说一哈,哪里让孤失望了?”
胥欢礼想了想,说道:“本想给夜郎扬威的,结果没长到自家气势,反而给夜郎惹了一大帮麻烦,微臣,那个……该死。”
皇帝抬起头,饶有兴致说道:“孤咋个没发现你有半点懊悔的意思?”
胥欢礼正色道:“微臣该死,不过是人总是要死的,若是再来一回,那些事,微臣还是会再做一遍,因为该做。”
皇帝慢条斯理说道:“不管该死还是该做,说来说去,你无非就是说自己没得错……是这个意思吧?”
胥欢礼厚着脸皮笑道:“皇上说错了,微臣就错了,皇上若说没错,下回微臣还这么干。”
皇帝一愣,接着没好气说道:“孤就算是说你错了,恐怕你二回还要这么干吧?”
胥欢礼涎着脸笑道:“那哪能啊,微臣唯皇上马首……呃,龙首是瞻!”
皇帝不说话,直勾勾看着他,眼神有些高深莫测,胥欢礼心里直发毛,良久,皇帝叹息一声。
“你这幅惫懒性子,日后咋个辅佐苏铮?”
胥欢礼奇道:“太子德才兼备,风骨峭峻,文治武功均是一时之选,又能识人善用,将来必定能光大我夜郎!微臣有什么本事,能辅佐他?”
皇帝负手在殿里来回走了几步,忽地转身说道:“不是夜郎,是天赐!”
“啊?”
皇帝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又重复道:“是天赐!”
胥欢礼心中一动,却更加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太子在天赐遇刺之事,你就没有去猜一哈缘由?”
胥欢礼犹豫道:“微臣……不知。”
“混账!”
皇帝忽然大喝一声,胥欢礼身子一颤,任大梁上簌簌落了他一身灰。
“你很懒,可能是真的不愿出仕,或者是藏拙,也或许是别的什么。但你是聪明的,我一直晓得,你也是善良的,这一点我也从未怀疑过。”
“自你担任太子伴读以来,我从未拿你当过外人,太子视你如手足,皇后更是把你当作子侄一般看待……我们一家人莫非对你不好?”
皇帝看着他,眼神有些黯然,“此间只有你我,你还要在我面前藏拙?揣摩我的心思?”
估计是真失望了,不自称孤,连我字都说出来了。
胥欢礼不敢面对皇帝的眼神,低头不语。
皇帝喝道:“抬起头来,看着老子!”
胥欢礼只好抬头,看着这个流氓皇帝,只觉他眼神如夜空中繁星一般明亮,带着些许期冀。
胥欢礼却移开了眼神。
他不敢再直视,在眼神躲避的一瞬间,眼角的余光似乎看见皇帝眼里的失望之色。
皇帝有些心灰意冷,苦笑道:“看来我苏家父子,终究……不是你想选的良主……”
他挥了挥手,“下去吧。”
胥欢礼垂头丧气地转身,像是没了脊梁骨似的,连腰也直不起来。
走了几步,他又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