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爆竹连响,舞龙舞狮,夙夜不绝。
这是胥欢礼站在天赐城宫楼上看到的情景,整个天赐城一片沸腾,大国景象由此可见。
他与苏铮兄妹一同出席了太后大宴,太后生辰竟是除夕这天,倒真是普天同庆了。不过毕竟是除夕夜,虽然恰逢太后大寿,城中也就是燃放爆竹应应景,至多再在全城四处安排耍龙灯之类的,于是一个城池中大龙无数,鞭炮不绝,赏玩的人却没有许多——都回家一家团聚了,除了宫楼上那些赴宴的贵人们,谁还巴巴站在宫楼下任人参观不成。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莫名其妙的,胥欢礼想起了这一首诗。
并没有想象中的场景出现,比如太后点名让作诗而后得其赏识之类的,况且真要他作首诗应景的话,他也做不出来,搜遍脑海也找不到一首古人作的祝寿诗,看来古人也是不屑逢迎拍马的——或者是拍了,不过没留下诗作——毕竟这玩意儿写出来是要名传千古的,一不小心可就遗臭万年了——别人指着某某祝寿诗对自家孩儿说:看吧,这是李白那厮给高力士拍马屁的罪证!
这事搁谁心里好受?
不过太后倒是蛮慈祥的一位老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垂帘听政的慈禧那种,反而是像隔壁邻居家的老奶奶的感觉多一点。人很精神,双目也很有神,晚宴上她随便扫视一圈,众人都以为她在看自己,胥欢礼也有这种感觉,他总觉得太后看到了自己,说不好是什么心思,赞赏或是厌恶?不过肯定是看到了的,胥欢礼确信这一点。
还真是母仪天下的人物啊,哪有这么简单!
摇摇头驱走脑中杂念,胥欢礼信步走到宫楼边,冷眼看着那些达官勋贵相互敬酒,这说明寿宴到了后半段,太后早已退至帘后了,现在大概算是自由活动时间了。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冷不丁脑海里又冒出一句话来,胥欢礼再次摇头,自嘲想到我这是怎么了,典型的小民仇富思想,按说自己现在也是这些勋贵中的一员了——夜郎小国的子爵,那也是子爵,不应该有这种想法才是。
这时有个老人走了过来,慈眉善目的,一看见他胥欢礼就想到了年画里那个南极仙翁,真是叫人一望而心生好感。
那个老人手里端了个兽头状的酒觥,胥欢礼知道这是朝中王爵或是一品大臣才能用的酒器,像自己就只能用铜樽。不过这人也是有久居上位的气场,形状狰狞的铜觥,拿在他的手上居然生生端出了高脚杯的架势,人和酒觥相得益彰,不得不感叹气质当真是很玄妙的东西。
“可是珙县子爵?”老人一句话将胥欢礼从感慨中惊醒。
他皱了皱眉,自己这个封号在夜郎是很出名了,不过天赐可没人知晓,此人是谁,竟会知晓得如此清楚,莫非……
一瞬间脑中转过数个念头,他拱手行礼道:“正是下官,不知大人是……”
“哈哈哈哈……”老人爽朗大笑,一手持觥,另一只手很自然地把住他的手臂,亲切地说道:“老夫受陛下抬爱,忝居朝中右相,久仰珙县子爵诗名,今日一见,果然不负盛名啊!”
“不敢不敢,惭愧惭愧……”胥欢礼嘴里随便敷衍道,心中转开了念头,果然是他,右相程立仁!看来自己前两天的猜测没错,应该是为那事来的。
程立仁笑道:“欢礼莫要自谦……我唤你欢礼可好?”见胥欢礼含笑点头,程立仁面露赞赏,“你的‘明月几时有’,老夫可是每日都要品读一番啊!”
胥欢礼笑着应对,敷衍几句,顺便赞了程立仁几句,果然,程立仁笑道:“都说欢礼不要自谦了,你啊你……听闻我天赐的制盐之法也是你进献的?”
胥欢礼知道这个瞒不过有心人,这老头果然是为这个来的,看来当日自己打了他儿子,他也是为了这个没和夜郎使团翻脸,利益大于一切啊。
他笑着点头,程立仁正待再说,他忽然面色一变,拱手道:“下官有点事,失陪了……”说完匆匆离开。
留下程立仁呆立原地,显然是从未在人前受过如此冷遇,脸上一阵青白,好半天才恢复过来,再次笑着迎向众人。
不是胥欢礼不愿与程立仁虚与委蛇,他也不愿得罪这个权势滔天之人,只因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和程立仁说话的时候,随意扫视大厅,看见苏铮在和人争论什么,也是个年轻公子,两人好像是起了纷争,苏铮一脸激愤,大声说了两句什么,然后那人推攘了他一把……
胥欢礼怎能坐视,当下三两步走过去,苏铮脸上已经挨了一拳,正要冲过去还以颜色,被他一把拉住。
“怎么回事?”
苏铮揉了两下脸,挨打处出现了淤青,气愤道:“这人出言辱我皇妹!”
对面那人蔑笑道:“莫说是你兄妹二人,就算辱你父母又如何?左右不过是个小国太子,疆域尚不及我天赐一县之地。”
苏铮气极,便要冲上去,被胥欢礼强行拉住,他没好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