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西南边陲某个小县城外的一个小煤矿,天刚蒙蒙亮,胥欢礼就换好工作服下矿井。他是煤矿技术员,在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他那高危工种换来的报酬在这里能算得上是高薪了,当然与之对应的危险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的神经。
走到矿井口子上,笑着和井口检身房那个老头打趣了几句,领了矿灯,胥欢礼走进井口。
这是他在这里上的最后一天班,这一行实在不适合他,他在南方联系了一家公司,准备辞职后立马过去上班。辞职报告已经批下来了,本来今天完全可以不用下井,混过这一天就完事了,但是他还是决定下去看一看,有个工人欠他两百块钱还没给呢。
走过狭长且漆黑得令人窒息的一段巷道,终于到了掘进工作面,那是更窄的一个小空间,昏暗的矿灯下,工人们在石壁上用凿岩机打钻眼准备装火药,水雾夹杂着大量粉尘张牙舞爪地扑面而来,胥欢礼却捂住了鼻子——他闻到了一股臭鸡蛋味。
“怎么回事,你们没闻到?那么大味道!”现场凿岩机噪音太大,胥欢礼不得不用吼的。
一个工人除下口罩,吼道:“赶进度,莫得办法,队长喊打起走!”
“打个球!”胥欢礼用手摸了摸石壁上的煤层,冰凉沁骨,附耳细听,还有气体穿过含水岩层的嘶嘶声,胥欢礼心里一紧,这是煤与瓦斯突出的征兆。
“都他么节骨眼上了,还赶个毛进度!停下停下,赶紧停下!”
工人们明显是听到了,却不愿放下手中工具,每个月工资是跟巷道掘进进度挂钩的,巷道打得越多,工资就越高,这是常理。谁都知道煤矿是高危险行业,不是为了这点钱,谁愿意把命拴在裤腰带上进矿井。
胥欢礼火了,“你们是真不要命了?看不到瓦斯快突了!这他么是开玩笑的么,这个……”
话没说完,砰的一声巨响,一个工人显然是打到了断层!
在灰岩中的煤层断层,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煤气罐,可以想象一下,一根高速旋转的钻杆猛地钻入煤气罐是什么情景,现在煤气罐,爆了!
那个工人连工具带人被石壁上喷出的瓦斯冲飞几米远,身体在狭窄的巷道石壁上剧烈摩擦,撞击,然后重重摔在地上,落地时胸口上已是鲜血狂喷。
石壁上已经出现多处瓦斯喷孔,煤尘也在往外喷,打在人身上像火药枪口喷出的铁砂,这下不用胥欢礼说话了,所有人都扔下工具往外面冲。
“都他么的别跑啊,救人啊!”胥欢礼吼道。
没人理他,所有人只顾往外跑,胥欢礼三两步冲上前拉住一名工人。
“先别跑,一起把他抬上去,还有得救!”
工人几次挣扎不得脱身,一拳就朝胥欢礼脸上砸来!
“去你吗的,自身都难保了还救个锤子!”
胥欢礼出自本能的一偏头,倒是闪过了这一拳,可是他忘了这是在井下,自己是贴墙站的,头一偏就撞到石壁了。
一阵剧痛传来,胥欢礼不由伸手捂住痛处,工人顺势脱身往外跑,头也不回,喊了一嗓子!
“跑啊,你要陪他一起死吗!”
石壁上瓦斯喷孔现象越来越严重,带着阵阵轰鸣声,整个巷道都在剧烈摇晃,胥欢礼赶紧冲过去,俯下身去看倒在地上的工人,偏偏这个时候矿灯也好像跟他过不去一样,猛然间就熄了。
胥欢礼只好凭感觉伸手去摸,触手一大片湿热,还在咕隆咕隆往外冒,伤者的血大概是快流干了,至于鼻翼处已经是感受不到任何呼吸了。
没办法,就是救出去也是回天乏力,胥欢礼当机立断起身往外跑,身形却猛地一顿!
死去的工人胸口有个东西突然发出了光!
说不清是什么颜色的光,也不是特别亮,但是在昏暗的巷道中,那道光却像是茫茫大海中一盏指航灯,神秘,诡异。
胥欢礼不由自主地停住,再次俯下身来。
那是嵌在死者胸口的一块石头,半个拳头大,月牙形状,明显是刚才从断层里喷出来的,它应该就是工人致死的罪魁祸首,现在死者胸口血流得像小溪,伤口处的石头上却看不见一滴血,隔着大量的粉尘,隐隐看见上面乌光流转,像是给石头披上一层薄纱,明明尽在咫尺,却看不清石头本来面目。
见此奇景,胥欢礼有点发呆。
来不及思考了!赶紧把石头从工人胸口抠下来,胥欢礼正要往外冲,背心突然如遭锤击,一股气浪携带着无数煤尘把他扑倒,淹没。
由于事故发生的一瞬间吸入大量瓦斯,在短短的几秒后胥欢礼开始神志模糊,下意识的捏紧手中的石头,在铺天盖地的煤尘中,他似乎看见那块石头在闪光……
14个小时后,救护队从井下救出伤员24名,两天后,救护队清理事故现场,找到十一具尸体,包括最先被神秘石头几中致死的那名工人,这当中,唯独少了胥欢礼的尸体。不过应该可以确定,胥欢礼是遇难了,于是报告就打上去了:我矿技术员胥欢礼同志工作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