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不由自主地向林川解释:“我们赶走那个年轻人也是迫不得已,职责所在。”
显然,小赵已然无法承受林川那种比逼供还要严厉几分的眼神,这里又有一点需要说明的是林川的眼睛是半闭着的,神光内敛,所以,他也就没有说些什么。小赵则站起身来替林川打开手铐。
小赵打开手铐的行动是非常危险的,因为直到现在他也无法确定林川的真实身份,但直觉已经告诉他,自己抓错了人,林川并不是一个危险分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甚至异常的恭顺与脆弱。对于这样的人,若不是严打吸毒,小赵早就把他放了。
即便现在,小赵也是找不出任何理由要把林川铐上,虽然有时候做什么事是不需要理由的。其实,这样的判断也不是主要原因,小赵已经看出,林川很累,也许是饿了。他的身上并没有钱,若真如他所说出走了一天,那他一定是非常虚弱,这么虚弱的人应该给他点自由空间。
小赵泡了两份方便碗面,把其中的一碗推到林川的面前,林川自然是毫不客气,举起筷子便吃了起来。小赵忙说:“你倒是泡一会儿再吃,这样能好吃吗?”
林川则并不理会小赵的建议,依然低着头。他吃东西很慢,却始终没有停顿,也没有抬头,象是把整张脸都埋在碗里。小赵只好在一旁无奈地观看,手指无聊地敲击着桌子。
林川可不这么想,他认为小赵的话毫无道理,饭既然已经送上来,为什么还要待上一会儿,难道现在不能吃吗?林川从来没有因为饭菜而浪费自己的时光,所以他很难理解小赵在等什么,索性就自己先吃了。林川很少吃方便面,他觉得这面条味道很不错,只是有些硬,汤水也滑腻,还冒着热气,熏得人脸上潮糊糊的,感觉很怪,就象傍晚闷热的天气一样。
傍晚,夕阳已隐没在天边,晚霞吐着它的火焰,嚣张地在天空铺开。
公交的站台上堆满了人,绚烂的服装标志着不同的身份,还有那些报摊,让人们对‘流行’这个概念一览无余。林川也与众人站在一起,但他躲在后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那些人用不同的眼睛,采用不同的视角焦急地向左边张望。马路上是交通的堵塞。
林川走了一天,觉得很累,一天没有喝水,也没有吃东西,所以肚子很饿,口很干。天气有些发闷,可能要下雨,这是一种预示,却没有什么类似的预兆可以告诉林川应该去哪里。林川听见许多人说坐车可以回家,便也和他们一样站在这里。林川想回家了,因为他过于疲惫,跑了一天,他呼吸到污染,见到肮脏,这种情况使林川渐感体力不支,心情也糟糕到极点。
一辆辆铁皮箱驶入站中,林川无法上车,那些要回家的人力量都很大,常把他推搡到一边,而铁皮箱又实在太小,把人象棉花一样挤压后塞得毫无空隙,所以林川只好等待。那些同样等待却有着明确目标的人彼此间并不交谈,也很少相互观望。他们好像都有着自己的心事,眼睛巴巴地望着希望开来的方向。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走,站台上的人越来越少,只有林川不知道哪一辆希望的车是属于自己,它到底会不会来,是不是也会从遥远的左方驶来。由于林川始终无法确认自己的希望的车,所以他只好躲在人群的背后看着他们肆无忌惮地向希望涌去。林川感到自己很孤单。汽车还是一辆一辆地驶过,路灯也亮了,马路上是移动的鬼火,却依然没有人肯告诉林川希望在哪里,林川也试图请教过,但答案只是白眼与逃避。也许这些人是知道的,只是不情愿说出来,因为那些车一直很挤,这样当然不可以把希望和别人分享。
林川嫉恨每一个人,很想知道他们为什么竟是如此自私。
小赵在尝试一件危险的事,他小心翼翼地问:“我觉得你有病,难道这也叫自私吗?”
“你也觉得我有病吗?”林川敏感地反问,“我不知道有病与无病之间倒底有什么区别,所以我才离开家。”
小赵又仔细地看看林川,然后点点头,再次将那幅锃亮的手铐替他带上。
现在,小赵已经完全明白面前这个人的身份,他有些自责,自己应该意识到这个人有病,见鬼,开始还以为他是一个极难应付的对手呢,直到现在,一切真象大白了。小赵为把这一夜的时间都消耗在林川的身上而感到懊悔,真是无聊,但他也有一丝兴趣,毕竟平日里谁又有机会有耐心有胆量去倾听一个疯子的讲话呢?
讲话归讲话,为了安全起见,小赵自然要将林川再次铐起来。林川还是很顺从,很合作,在他的眼神中,小赵仿佛看到一种兴奋,绝不是因为手铐的缘故,而是其它的什么,谁知道呢?
小赵继续问:“那你为什么又要回家呢?”
林川回答:“家里和我一样的人很多,与他们在一起很开心,我们彼此尊重,彼此信任。但也有少数人会说我们有病,他们穿着白褂子,雪白得令人恐惧,如死人的脸,而我们则必须穿着带浅蓝条的白上衣和白裤子。这种杂白完全被雪白所控制,他们说有一天杂白也可以变为雪白,可我并不情愿,因为杂白的朋友很多,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