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相较当年,他的脸庞略显消瘦,唇上还蓄了两道短须。
紫珠强忍着令她作呕的菜肴味道,盈盈下拜道:“奴婢拜见黑龙王。”
仝黑伸出一只手轻抬了下,道:“起来吧,这些年没去找你,是不是对我有怨恨?”
紫珠起身的时候发现,仝黑面前的菜肴都是一些鱼肉荤食。她尽量低着头不去看。急忙回答道:“紫珠不敢,是您让我在井内静修的。这些年的静养比我苦修百年所得还有多,紫珠在这里谢过黑龙王。”说完又是一拜。
仝黑点点头,道:“这就好。接下来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可能你要受些委屈,不过你放心,我会加倍补偿给你,不知你愿不愿意。”
“紫珠愿意为黑龙王效劳,不知都需要我做些什么。”
谢三娘不知道从那里绕了出来,站立到紫珠身后。这二十多年的岁月在谢三娘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还是光彩如昔。她用手在鼻前扇了扇,才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体内有一颗紫色的珍珠,也是你这么多年的修行所在。现在需要借你的珍珠一用,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伤到你的。然后再帮我演一场苦肉计,帮我把一个人带到这儿来。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紫珠既然已经答应过,不好意思当着仝黑的面立即反悔。在谢三娘的再三保证之后,紫珠献出了她的珍珠。吐出珍珠后,紫珠靠着船舱萎靡坐倒在地。
谢三娘看着脸上苍白毫无血色的紫珠,俯身对她进行了一番叮嘱,等确认紫珠都记住之后,谢三娘看了看还在饮酒的仝黑,说道:“东家真不会疼人,看看这个傻丫头因为你都变成了这样,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仝黑没有做声,端起酒杯起身从后门出了船舱。
谢三娘叹了口气,道:“算啦,好人你来做,坏人我来当。丫头,既然是苦肉计,你现在的样子可还不够。”
紫珠脸颊上挂满了汗水,虚弱的回应道:“你……你还想把我怎样?”
“既然是苦肉计,就干脆彻底一点,不然怎么让人怜香惜玉?”谢三娘伸出手指勾了勾紫珠的下颚,紫珠挣扎着往后缩了缩。谢三娘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让紫珠一下子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场景,一种无力与被支配的感觉渗透全身。
就这样,紫珠被谢三娘收走了一道魂魄,睡美人再次失去知觉。直到失去知觉前她还是不明白什么是苦肉计,但是,不管是肉身还是魂魄的深处,真的好疼好苦。她开始后悔不应该答应仝黑,还不如继续守在井中,或者一个人偷偷跑回洞庭湖。
等紫珠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江水岸边,除了在井中闲来无事时、借用星辉之力炼成的短剑以外,一无所有。
江水响动,一阵脚步声传来。她艰难的抬起头,见到了自己要等的人,一个中等个头、圆脸上总挂着憨憨笑容的小伙子。
就这样,紫珠化名丰惜,与李明煜度过了一段到目前为止最为平静、最为充实的生活。紫珠,或者说丰惜真的没想到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对她这么好。这种被呵护被照顾的感觉,让她如同被融化一般。
有一天,李明煜忍痛从肋下拔出一片珍珠鳞让她服下时,她哭了,哭的很伤心,看着脸色苍白手足无措的李明煜,她真想把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告诉他,告诉他自己就是一个圈套,告诉他谢三娘,或者说是仝黑正在一步步的计算着他们,然后让他赶紧离开。
可是她不敢,她害怕。
她怕李明煜会就此彻底离他而去,她舍不得这种被关爱的感觉。她只能继续扮演好一个合格的妻子,把自己能给予李明煜的柔情都给他。哪怕是给他留下一段甜美的回忆也好,然后自己就永久的从他面前消失。回到那个驿站的井内,默默的生活,在回味这段短暂的甜蜜中默默活者。
她真的希望生活就一直这样平静的进行下去。可就在她刚刚沉浸在怀孕的喜悦中时,熟睡中的一个梦魇让她惊恐万分。该来的还是要来,有魂魄在谢三娘手中,自己的命运朝不保夕,只能按照他们说的去做。
第二天,丰惜尽量保持着镇定,告诉李明煜她要回家探亲。在把这个想法告诉李明煜时,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家在那里,或许就应该是这个简陋的洞穴吧。而李明煜和腹中的孩子就是她唯一的亲人。
丰惜看着李明煜笨手笨脚的收拾礼物,为自己准备衣服,俯身为她穿好锦鞋……她的脑子很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应该想些什么。等李明煜轻轻的牵起她的手,一起走出这个不起眼洞府时,她强忍着自己没有回头、再留恋的看上一眼。
丰惜就这样朦朦胧胧上了路,有一句没一句应答着李明煜絮叨的问话,而她心中却在深深的叹息:我亲爱的郎君,你真的真的好傻。
当仝黑的身影出现在林中的时候,紫珠知道,丰惜这个人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