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蕴涵了了一锋锐剑意的内力,沿着手少阴经一路向上,破关而行,直逼师妃暄的心脉。
师妃暄不敢大意,退开三步,内力一鼓,顷刻间便将了一的剑意内力都逼了出去,然而她整条左臂经脉一下子都火辣辣的,内力都不能贯通了。
了一面沉如水,冷冷盯着师妃暄,叹道:“好手段。”
同样是废了左臂,对了一来说,对实力的影响却要远远要大于师妃暄。
了一用的是双剑,废了一手,虽不能说实力立刻下降了一半,可是他最得意的剑法已经施展不开,即使他右手单剑能仍把万一剑法和太极剑法施展出来,威力不下于双手齐用,可是终究是少了太多的变化。
而对师妃暄来说,单手举着擒龙剑,只是比双手举着更吃力一些罢了,动作也更有些迟滞,然而对于她的剑法来说,影响虽不能说没有,但也是极其细微的。
更何况,师妃暄的左臂在与解符一战中,已经受过贯通的重创,即使有心腾挪,未曾伤了筋骨,后来又自己点穴疗伤,但终究对于身体的动作是用些影响的。
现在这整条左臂不能动用,对师妃暄来说,只是手臂伤得更重一些罢了,比起了一剑法少了一半多的变化,显然这轮两人交换伤势下来,师妃暄占了大大的便宜。
了一与师妃暄的这一轮攻防,即便都不在最佳状态,也硬是在这冰天雪地的森寒山巅,打出了飞沙走石的感觉来。
两人的内功修为都已到了化境,凝聚度极高,即使外放出来,在离开兵刃的一丈方圆内,也没有明显的化散。
破碎的剑芒落在地面上,仅是一小片,便能嵌入冰层,炸出个常人用利刃凿上半天也弄不出的坑来。
两大高手所过之处,地面一片狼藉,深深浅浅都是剑痕,一直沿着阶梯来到十余丈下的一处小平台上。
这个平台只是相对于周围的悬崖陡壁而言的,本身也是个斜坡,并不见得如何平整,最高最低处能相差到一个人的高度,倒是面积颇大,有将近十丈方圆。
了一和师妃暄一上一下各自耷拉着一条手臂对峙,两人目光交击,再一次确认对方眼中毫不隐藏的杀意。
风声中掺杂了衣袂的飘拂声,三人飘身落在这个小平台的边缘,抵近追看二人的决斗,而另有数人则驻足站在山巅平台下来的台阶上,想是不愿靠得太近,被二人打斗的余**及到。
之前的战术大获成功,以自己已经受过伤的左臂为代价,兑去了一的左臂不能再使剑,师妃暄的脸色却变得凝重无比,沉声道:“丁姐姐,拜托了。”
师妃暄站得高,又是面向山下,比了一早一步看到山道上款款走上一人来。
白衣、女子、重剑,合此三个特征的,此时此地,天下间唯有一人而已,只能是了一唯一的战友,古墓派大师姐,莫非烟。
丁敏君从了一头顶一跃而过,看着面前的莫非烟,心中颇不平静,既然莫非烟出现而李铁衫不见踪影,二人之间决斗的胜负结果已经不言而喻了。
丁敏君与李铁衫同行千里,对这位武林前辈的武功评价极高,若非他五十岁后方得到玄门正宗内功,今日的成就,怕已远远超过自己,而非不相上下了。
丁敏君将倚天剑一横道:“莫非烟,只要你不出手,我任你调息恢复功力。”
莫非烟的功力境界与李铁衫、丁敏君都不相伯仲,她能这么快击败功力相若的李铁衫,想来必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的。
丁敏君虽然震惊于莫非烟表面上看不出一点伤势便得胜归来,但是她绝不相信莫非烟外伤没有,还能连一点内伤也没有,若真是这样,她自己上去也是白给。
不过即使知道莫非烟已经伤了元气,丁敏君却不想捡这个便宜,她有自己的傲气在。
峨嵋派祖师郭襄号称小东邪,是生于战火长于军旅中的,所建的门派规矩松散,没有什么繁文缛节,更没有对决时要讲究公平这种教条的观念,但峨嵋剑客行走江湖却一贯以讲信守礼、行事大气著称,比起静斋门人只讲利益不择手段,风评要好上许多。
丁敏君知道莫非烟是围杀了一唯一的变数,只要顺势解决了莫非烟,了一便再无奥援,命不久矣,但她却不想这么把自己和莫非烟的决斗草草了结。
人心之危,道心之微。
天道漫漫,可与交心的朋友难得,可与争锋的敌人更难得。
尊重自己的敌人,就是尊重自己的道。
莫非烟知道丁敏君这是真心话,但并没有答应她这明显对自己有利的提议,而是仰望上方,看着了一。
了一这时已经转过身来,深深凝视着她,丁敏君看不出她伤得多重,但了一看得出。虽然不知莫非烟是用了哪一门秘技将李铁衫斩于剑下,但是很明显,她应该立刻觅地疗伤,而非再次战斗。
不过了一也知道,莫非烟必然不会抛下他,劝说的话在咽喉里徘徊了两遍,方道:“相信我。”
莫非烟苍白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微笑,应道:“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