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应和议,梁武帝一听勃然大怒道:“与其求和,不如求死!”太子再三再四请求道:“都城被困日久,援军又畏怯交战,不如暂且许和,再作后图。”梁武帝踌躇多时,才嗫嚅道:“随你便了,只是不要使人取笑千载!”太子于是下诏许和。侯景又求割江右四州之地,并派宣城王萧大器出送,然后退兵。中领军傅岐一再争谏道:“哪里有叛军起兵直犯宫阙,还可以同他们许和的道理?他们只不过是为了退却援军,方才求和,胡人兽性未除,又哪里可以相信!而且宣城王系皇室嫡孙,国脉所关,难道可以轻易送为人质!”太子萧纲道:“不许和,难道等死么?!”。梁武帝乃命萧大器弟石城公萧大款为侍中,到侯景军营为人质。并诰令各路援军不准攻打侯景。又诏授侯景为大丞相,都督江西四州诸军事,领豫州牧,仍封河南王。并设坛西华门外,遣仆射王克,吏部郎萧瑳,与景将任约、于子悦、王伟等,登坛为盟。又令右卫将军柳津,出西华门,与侯景遥遥相对,歃血为誓。
两军盟誓既毕,梁廷日日盼望着侯景遵约撤兵,哪知他仍然将宫城团团围住,水泄不通,说什么没有船舰,不能渡江还乡。继而又将萧大款遣回宫城,复求宣城王出送,百般刁难,借故延宕。适逢南康王萧会理等援军进至邛州,侯景又上表请勒归会理。太子萧纲只得下诏,饬令会理退屯江潭苑。不久又复上表说:“永安侯萧确,及直閤将军赵威方,隔着寨棚对我说:‘天子虽然同你议和了,可是天子是天子,我是我,我一定要驱逐你出国!’。乞求将他们召入宫城,我当马上解围还乡。”太子依言招回。谁知侯景仍然围城不撤。又上奏说:“西岸有信说,东魏高澄攻占寿春、钟离,我无处安身。权且借广陵、谯州以安足,待臣收复寿春、钟离,即以奉还朝廷。”太子又只得允诺。如此再三再四,叛军只是不退。
这几天侯景探得东府有米,将米运入石头城后,粮草丰足,又看到援军怠倦毫无斗志,便准备败盟。伪皇帝萧正德及左丞相王伟,更从旁极力怂恿,景乃决计背约,下令攻城,并陈述梁武帝十失,上启梁廷。说梁武帝一贪侯景河南之地,见利忘义;二任将非人。失地千里;三不该与魏通和;四欲以侯景换贞阳侯;五羊鸦仁无故弃河南之地,梁武帝也不责罚;六信纳诬陷;七听信奸臣;八御下无方;九奏章多被小人抑遏;十招叛失礼。梁武帝萧衍见了侯景奏表,惭愤交加,便于太极殿前设坛,祷告天地,说侯景背盟,不可不讨。一面举烽征军,再拟交兵。
然而援军统帅柳仲礼率军三十万屯于金陵城外,却只有招集许多妓女待妾,与众将终日饮酒作乐,不许诸将出战。他的父亲梁右卫将军柳津,登上金陵城楼把柳仲礼唤至阵前道:“你的君王和父亲天天被叛贼围攻,你尚且不肯竭力,试想百岁以后,天下将怎么看待你?!”仲礼面色如常,也不答话,毫不介意。邵陵王萧纶亦顿数万兵不战。安南侯萧骏进言道:“宫城危急存亡到了这个局面,你作为梁室宗亲,还坐视不救,如果有不测之事发生,殿下有何颜面再立人世?不如分军三道,出其不意,当可却贼!”纶终不听。
南康王会理与羊鸦仁、赵伯超、鄱阳世子萧嗣等,进军扎营东府城北,相约在夜间一齐渡军。谁知羊鸦仁竟然违约不至,侯景下令宋子仙连夜攻击会理。萧会理军营尚未扎好,军士乍闻敌军攻营,惊惶失措,全军大乱,赵伯超首先率军逃遁,萧会理单军支持不住,慌忙退走,兵众战死溺死,约五千人。
侯景督军列阵城下,驰马指示守军,或云城不可守,或云旦夕破城,或者招降城中守卒。城中越发恐惧。
侯景又遣于子悦至梁廷,再次求和。太子萧纲派御史中丞沈浚至景军营,景丝毫没有退军的意思,沈浚一再斥责侯景言而无信。侯景大怒,咆哮如雷,当即决开玄武湖水,霎时整个金陵城中一片汪洋。随之下令百道攻城,昼夜不息,城中尚咬牙坚持。偏偏邵陵王世子萧坚,屯守太阳门,终日饮酒,不恤吏士,动辄打骂。书佐董勋华、白昙朗等,不堪受打骂,于是投敌,深夜接引侯景兵马登城,永安侯萧确,率众死战多时,眼见敌军越来越多,势不能却,急忙从小门入宫,报知梁武帝道:“城被陷了!”梁主萧衍听了却安卧不动,喟然叹道:“江山由我打下,又由我失去,又有什么遗恨啊!”
侯景率军攻陷宫城后,将梁廷奇珍异宝掳劫一空,乘舆服玩、后宫嫔妾,或收归已有,或赏赐将士,恣意妄为。又收王侯朝士送永福省,撤二宫侍卫。使王伟守武德殿,于子悦屯太极东堂,矫诏大赦天下,自为大都督、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其侍中、使持节、大丞相、王如故。后又纵兵大肆烧杀抢劫,屠城一空,满城百姓尽皆杀死,将梁武帝积四十年耗资无数所修建的“南朝四百八十寺”纵火烧毁殆尽,建康城里的积尸都没来得及收拾,他令士兵把尸体都运往长江边依次派布,居然排了近百里!尸体被悉数扔进滚滚波涛,以至于周边幸存的百姓不敢饮用江水。还有许多尸体溃烂得使人作呕、不敢触碰,又有已死而未敛,或将死而未绝,侯景全部聚在一起而焚烧,他下令就地焚毁,瞬间蚊蝇乱飞,臭气闻十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