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在江南的最后的一支官方水师在清军的突袭下,溃败得一塌涂地。那黄蜚部二万水师的战船蜿蜒布置在黄浦江上达十数里,明军大都是海船,在江上辗转不灵,而清军突袭的都是小江船,灵活机动。清军的突袭虽然没有造成明军的实质性损失,但一直毫无斗志又如惊弓之鸟的明军水师官兵一得到敌袭的消息后,有的向黄浦江下游逃窜,有的则是弃船登岸而溃,实在是不堪一战。
立在浦东沿岸的浅滩上,高旭默然地望着黄浦江上不计其数的战舰在焚烧、逃窜。面对这种兵败如山倒的场面,就算是孙武重生,也是无能为力。
高旭望着眼前荒芜的浅滩,沿岸那茂盛的草丛里有拉船的纤夫踩踏出来的曲曲折折的纤道。按着身处的位置,高旭推断这大约是三百年后上海的外滩。在未来,这里寸土寸金,而在现在,则是寸土寸血。
高旭俯身折下一支草茎放在嘴里无意识地咀嚼着,抬头望望西空,又是夕阳西下的黄昏之时。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高旭抬眼望去,只见老家伙来到近前,道:“少庄主,打探清楚了。击溃黄蜚、吴志葵二万人马的的清军将领是蒙古正蓝旗固山额真富喇克塔与李元胤。那富喇克塔虽然身为旗主固山额真,但随他南征的旗兵只有三个牛录,一千人左右。李元胤除了收拢了李成栋的千余残部,又因为夺下松江之功,尼堪调拨了一万浙兵于他的帐下,实力大增。再加上这些袭破了南明水师的大功,他将成为尼堪属下最为瞩目的绿营汉将。”
想起李元胤,高旭就不由得百味俱杂,从目前上来看,以这个李元胤的展势头,可能比以前的李成栋还要猛。高旭叹了一声,道:“要不是那个李元胤,松江、上海也不会沦陷得如此之快。看来,我们是纵虎归山啊。”
老家伙冷幽幽地一笑,道:“少庄主,只有归山的老虎才能给我们送来一座山。”
高旭自嘲地笑笑,不再提这个话题,又问道:“黄蜚、吴志葵这俩个总兵呢?”
老家伙道:“俩人都让李元胤俘虏了。”
高旭只是无语了一阵,老家伙又道:“他们的两万水师,能战之兵十不足一,大都是良莠不齐。那些溃兵一部分上岸流窜逃生,一部分降于李元胤,还有一部分驶着战船溯江而下,溃向黄浦江口,被我们的舰队收编。那些溃兵毫不足惜,但溃败的大量战船则是我们急需的。”
这时,高旭突然想起这老家伙曾提起的对两万明军水师的收编计划,就是以李元胤先击溃其军,再趁机收编其师,而战况的生,几乎与老家伙的计划无异。以这个老家伙向来善于爱弄阴谋、不择手段的风格,那李元胤的大功里肯定有这老家伙的一份。想罢,高旭沉着脸道:“我说过,大敌当前,我们不能同室操戈。”
老家伙只是应道:“少庄主,当天下下,除了那些卖身投鞑的土狗之外,还有着无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猪羊们。在这些猪羊们没有被鞑子圈养、屠宰之前,我们不妨用他们伺养一头猛虎出来。”
高旭皱着眉道:“你以为黄蜚、吴志葵的二万人马当中皆是猪狗之辈,没有悍卫冠的忠义之士?”
“有。”老家伙道:“但不多。这明朝的官兵都烂透了,想指望他们舍生取义,成为同道中人,无异于痴人说梦。你看那些溃兵,十有六七尽数降了。短短几个月间,数十万明军望风而降,不过是多二万不多,少二万不少罢了。”
高旭道:“谁说官军之中没有忠义之士?张鹏翼不是领着他的淮兵营坚守嘉定么?”
老家伙叹了一口气,道:“少庄主,老奴承认那个张鹏翼是个忠义之辈,问题是,他的那些部属将领大都是积年兵痞,身怀忠义之心的屈指可数。清军兵临城下之时,如果张鹏翼无法弹压伺机待变的军心,城破不过是旦夕之间。”
高旭沉默了一阵,或许这个老家伙说得对,但他在没有得到自己同意的前提下,仍然提供明军水师阵兵黄浦江的虚实情报,以至于李元胤能一棍打在七寸上,一击成功。无论这个计划成功与否,它都违背了高旭的意志。也就是说,在高旭没有下决定之前,就被老家伙执行了。
高旭盯着老家伙好一阵子,然后才冷声道:“我记得在崇明说过一次,在嘉定说过一次,现在,我在黄浦江畔再说一次。从今之后,无论什么计划,在没有得到我的许可之前,无论你的计划实施得如何成功,但对你个人来说,都是失败的。”
老家伙自然知道,如果自己再违背高旭的意志,他将失去高旭的信任。而以老家伙看来,少庄主虽然让他刮目相看,但欠缺一份乱世枭雄的气质,这种气质的养成途径之一,就是无视所谓忠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对于老家伙来说,无论剃不剃,易不易服,这无关于忠义,只在于利益。
但面对高旭如此的再三警告,老家伙只有俯称是。
因为老家伙期望的万千利益,皆系于高旭一身。
在夜幕降临之前,高旭领着亲兵营的二个海盗、庄丁支队活跃在黄浦江西岸以及上海县的郊区。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