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院落的大铁门响起,随即有四名衙役押解着一人往里行来,二人定睛一看,不禁同时叫出声来:“蔡翁!”
被押解进来的,正是蔡邕,披头散发,戴着手镣,闻声抬头看向马腾和曹操,一脸的无奈和苦笑。
见到有新人关进来,各个囚室里关押的犯人尽数来到铁栏门后,手抓着铁栏,不停地大声喊叫,手里戴着的铁链不断摔在铁栏上,发出一阵阵的金铁交击之声。
“这间是空着的,关在这里!”
曹操双手抓着铁栏,对着押送蔡邕的衙役高声喊道。
三名衙役听到喊声,扭头看了一眼紧随其后的班头,静候他的指示。班头瞪了曹操两眼,手一挥,喝道:“关进去!”
三名衙役将蔡邕推搡到与曹操隔邻的囚室,哐当一声关上铁门,跟在班头身后扬长而去。在他们身后,那些鼓噪的囚犯仍旧在大喊大叫,发泄着他们内心的恐惧与空虚。
其中靠近马腾所在囚室的一边,有个破锣般的嗓子喊叫得最为响亮,说的话也最为不堪:“老白脸,赶紧将屁股洗干净点,大爷我今夜要借来用用!”
有他这么一喊,整个囚牢内气氛立时更加热烈,更有不少人在为他叫好助威。
这个院落的囚室一共四十六间,院落大门一进来,左右一溜儿各自排开二十间,正对着大门另有六间。关押在这里的一般是罪不至死的轻犯,往往依罪行关押个几个月数年,要么会开释,要么就会流徙边关。
喊话的这个囚犯马腾知道,一脸的横相,据说是牵涉到人命案子,不久前才从长安的牢狱转过来,凭着一副凶相和魁梧的身躯,在这里横行霸道作威作福。
马腾和曹操进来后,他就曾动过心思,只是后来见二人访客不断,知道二人不好惹,这才绝了这份念想。
蔡邕本就是个美男子,如今年纪虽大,还披头散发,但丰神俊朗之处,一眼就能看出与众不同。也正因为此,这个囚犯才会如此急不可耐地高声喊叫,那意思其实很明显,就是在向一众囚犯宣示自己的决心。
“该死!”
隔邻的曹操一声怒喝,他曾当过洛阳北部尉,这洛阳狱当然也很熟悉,但他哪里知道这洛阳狱内,还会有如此之多的生财之道和不堪之处。
马腾哈哈一笑,对曹操说:“孟德兄无需动怒,那里都有这等作威作福不知死活之人,教训这等人有在下就好了,倒是孟德兄还是去宽慰蔡翁一番才是,对了,蔡翁怎么也进来了?”
过了好一伙儿,曹操的声音才响起:“阳校尉以蔡翁仇怨奉公、议谤大臣的大不敬罪名将他下洛阳狱,蔡翁叔父质老同时被抓。”
“这是从何说起?”马腾很是惊奇地问道,听曹操说的这个罪名,好像就是说蔡邕背后议论诽谤大臣,这个怎么也是个罪名呢。
此事原委曹操倒是清楚得很,简明为马腾讲述了一番,条理清楚,言简意赅,马腾一听就明。
“如此说来,这是去年的剩饭,阳校尉今年又翻出来重炒一遍?他真是够能折腾的。”
曹操呵呵笑着低声道:“翻炒剩饭,寿成兄这个说法倒也新鲜。不是阳校尉能折腾,而是他滥用公器挟报私仇而已,他任将作大臣时,与蔡翁叔父质老有隙,蔡翁又与时任司隶校尉的刘公郃因亲家翁羊公生隙,如今刘公郃贵为司徒,球升任司隶校尉,圣上授他假节专命击断之权,所以他才敢如此乖张行事。不光是蔡翁,阳校尉上任才一个月,洛阳狱已是人满为患,两千石重臣,中朝权贵,豪门世家无不暗自收敛,约束子弟,即便如此,阳校尉还是抓了不少人,现今天天在忙着抓人和审讯呢。”
“怪不得阳校尉把咱们两人扔在这里就没空搭理,原来是忙得足不沾地。只是阳校尉如此大张旗鼓,他可是想着要把整个朝堂给搬到洛阳狱和司隶校尉衙门里来么。”
“嘘!”
曹操低声警示道:“寿成兄慎言些,小心祸从口出!”
马腾呵呵一笑,也觉得这话要是传了出去,那可真的是大祸。
正在这时,院子的大门被哐当一声打开,六名衙役进来,四人分站在大门内两侧虎视眈眈,另两人逐一打开囚室铁门,同时高声喊道:“放风时候到,不得滋事生非!”
马腾跨出铁门,来到门廊上,双脚因戴着脚链,不能大跨步,只能小步而行,还好双手是自由的,并未带上手镣,他舒适地伸了个大懒腰,在他右手边,那名叫嚣着要蔡邕洗干净屁股的魁梧囚犯正伸出舌头抿着肥厚的嘴唇,一脸期艾地扭头看向马腾的左手方向。
马腾满脸笑容,饶有兴致地看了此人几眼,转身朝左边走去,前方曹操正跨门而出,衙役正在打开蔡邕囚室的铁门。
片刻之后,蔡邕跨出铁门,就这么不长的工夫,蔡邕已经将满头披散的头发梳拢好,用一截草绳系在脑后,在马腾眼里,此时蔡邕倒是颇有几分后世那些艺术家的不羁风范。
“蔡翁!”
马腾和曹操来到蔡邕面前,拱手礼道。乘着这个空挡,马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