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阳大街上,随便抓一个人问问哪里有好的酒肆,十个当中,起码有七个,会大谈特谈洛阳的四大酒楼。
在这个时代,权贵世家们,根本不屑于光顾酒肆。他们位于各地的农庄酿酒坊,足够供应食材和美酒;家里延请的大厨,更是手艺精湛,足够烹调出各式美食,无论是自家食用,还是用来宴客,都绰绰有余;自小培养的家伎舞女,数量之多,所能提供的歌舞之精彩绝伦,则更不是平民百姓所能想象得到的。
可在洛阳,终究是无官无职的平民百姓要更多些,其中不乏家资巨万的商贾。对他们来说,总是在家里吃喝玩乐,无异于锦衣夜行,怎么也显不出他们的高人一等来。于是专为他们而设的集宿眠、宴请、歌舞、百戏、狎妓于一体的酒楼,也就应运而生。
内城的青衣楼、东城的东来居、南城的临水小筑、西城的醉秋风,正是洛阳闻名遐迩的四大酒楼,各自占据一地,彼此相互较劲,对外宣称的也大同小异,不外乎是好酒好菜美娇娘什么的,而在它们身后,则正是洛阳的三帮一楼。
自署衙出来,钟缙一听马腾说要设宴消弭误会,二话不说,直接带着马腾,连同自家兄弟钟绅,还有徐晃,直奔醉秋风酒楼。
一行四人刚刚踏进醉秋风酒楼的大门,不待钟缙出声,伙计立即乖巧地引领四人上楼,到雅间入座。
马腾察颜观色,顷刻之间,即确定这间酒楼,定与钟氏兄弟的巨斧帮有关。
“钟兄,此地虽是钟兄的地盘,可今日这顿和头酒,却是在下做东,钟兄可不要跟在下抢了。”
“和头酒?”
不光是钟缙,钟绅和徐晃刚刚落座,闻言也都是一愣,不解其意。
“呃,这个和头酒么,就是指。。。大家坐下来,一起喝个痛快,误会消除了,大家也就和好了。不是有人说过,什么相逢一醉泯恩仇么,说的就是这么个道理。”
“好!”
钟绅的嗓门与其体型有几分般配。自始至终,马腾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开口说话,一开口就被他的大嗓门给吓了一跳。
钟缙哈哈一笑,拱手朝马腾歉然道:“今日之事,本就是在下的不是,既然马兄如此宽宏大度,在下岂敢再以怨报德。如马兄不嫌弃,今日就认了在下这个朋友,今后如有差使,马兄只需开口就是。”
“钟兄言重了。”马腾赶紧回礼,语带诚恳,“今日之事本就是误会,无需再提。在下今日能够结识三位,真正是不打不相识啊。哈哈哈。。。”
四人闻言均同时大笑,一时间,雅间内笑声响亮,惹得外间的人纷纷嘀咕,不知发生何事。
笑谈之间,早有婢女穿梭往来,端上各式菜肴果点。众人还没开始动筷,雅间房门吱呀一声推开,三名伙计各捧着两坛十八子烧酒进来,紧随其后的,是一长得白白胖胖的矮个子,笑容可掬。
“马兄弟,这位就是酒楼戴掌柜,名聪。”
钟缙不待马腾询问,直接指向戴聪,向他引介道。
“哦,幸会幸会,戴掌柜何不坐下,一起喝上几杯?”
听到马腾如此说,戴聪沉吟着看向钟缙,似是要等他点头才是。
“马兄弟说得是,来来来,坐下一起尝尝马兄弟带过来的美酒。”
“是,鄙人恭敬不如从命。”
戴聪团团一揖,笑容满面地在空着的一张案桌后坐下,门外侍立的婢女立即前去取来碗筷杯盏,端来菜肴果点,方才退下。
不待众人招呼,他就迫不及待地端起酒碗,轻轻缀饮一口,在嘴里品咂半响,这才缓缓吞下。
酒刚入口时,一股从未体验过的火辣,立刻自舌端传来,随着酒液吞下肚,一股火线自喉端往下,直落入肚,过得片刻,舌端、喉间至腹中的火辣,开始变成清凉甘甜。
“好酒!”
在座的钟缙和徐晃均是大赞,唯有钟绅过于猴急,一仰脖子,将一碗酒倾倒入嘴,如今正在那里弯腰咳嗽,面色通红,颈脖间青筋直冒,根本说不出话来。
戴聪原本白白胖胖的脸上,此时尽是震惊,心中骇然。
他是个生意人,本身也好酒,只尝一口,立知这种酒的前景极为惊人。
在此之前,不知有多少先贤不满足美酒的劲道,可就是无人能够酿出劲道更足的美酒出来。如今这种火辣的烈酒问世,好酒之人不喝则已,一喝只怕就再也离不开了。
“这酒。。。”
戴聪转头看向笑吟吟的马腾,沉吟着,不知该当如何开口。他为了酒楼考虑,首先想到的,就是如何能在酒楼里出售这种酒。
马腾仿若是洞悉了他的心思,没有搭腔,而是端起酒杯,朝钟缙四人逐一示意:“今日只喝酒,不谈其他,来,在下敬诸位一杯。”
戴聪不由大失所望,但也自马腾话语中,听出弦外之音:今日不谈其他,那他日就可以谈了。
一念及此,戴聪精神大振,脸上重新浮现出可掬的笑容,欣然举杯呼应。
个多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