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缺,她…可好?”
一老一少时而哈哈大笑,时而娓娓道来,到得最终,二人似是一下子都将话说完了,同时沉默下来。段颎犹豫良久,终究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他的话语中隐隐带着一丝迫切,几分紧张。
“祖母很好,染疫后,因宿疾并发,很是费了大哥一番工夫,小子走时,她已大致痊愈。只是诸羌混战一场之后,死伤颇重,她颇为伤痛,然后就托付小子给颎公带一样东西,至于其他,倒没什么异常。”
马腾仔细回想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遗漏任何关于卑缺的事,确定地回答道。
说完之后,马腾想起一事,笑着用轻快的语气说道:“不过小子初次见到祖母时,很是吃了一惊。”
“哦?”
马腾没有再卖关子,答道:“当时卑雪妹子和豪酋也在场,小子越看,越觉得她们三代人长得极为相像,简直就是一个人分别在不同的年龄一样,每每想起此事,小子就觉得甚是奇特。”
“哈哈哈。。。”
听到马腾如此说,段颎再次仰头大笑。
马腾不确定段颎是否有见过卑环,不过他肯定见过卑缺,由此即可推知如今的卑环和卑雪的大致模样。
一老一少笑了一阵,渐渐止歇下来,段颎似是再次陷入回想之中,指节在案桌上轻轻地一下接一下地敲着,屋内再次充斥着“笃笃笃”声。
马腾知道,这也许是段颎想说些什么的征兆。
“卑缺,老朽有负于她啊。”
段颎幽幽地说道,这已经是马腾第二次听到他如此说了。
马腾精神大振,赶紧支起耳朵,准备聆听这位传奇名将与卑缺之间的纠葛往事。
“延熹二年(159),老朽外放护羌校尉。时值西羌八部反叛,寇陇西,掠金城。老朽率军平叛,招募湟中义从胡同军出击。那时迷唐羌还只是个内附的小部落,归顺于大军之中,卑缺即是领军之人。”
段颎看着马腾,但目光并未落在他的脸上,而是越过他的肩膀,穿透他身后的虚空,跨越千山万水,跨越时光长河,又回到了当时那个烽烟四起、意气风发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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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猎猎,军营里旗幡飘舞,人喊马叫,一幅大战将启的紧张气氛。
“校尉大人,迷唐羌卑缺率壮士五百,听从大人调遣。”
中军大帐帐帘掀起,卑缺掀帐而入。一身精致的甲胄,丝毫未能掩住她那婀娜的身姿。她半跪在段颎大营中,朗声禀道。
军营中多的是各式好男儿,唯独这英姿飒爽的女将少见,卑缺一进大帐,顿时就吸引住了帐内所有男人的目光,包括站在主帅位的段颎。
段颎时年四十一岁,身材修长,脸上带着风霜雕刻的痕迹,更添坚毅的男儿气概,卑缺时年三十二岁,正是散发着成熟魅力的大好年华。
段颎将迷唐羌这五百精锐编入中军,作为后备兵力。
大军出湟谷,渡过南度河,翻越越绝岭。
罗亭一战,小试牛刀,斩反叛诸羌豪酋以下二千余人。来年闰正月,西羌诸部攻击张掖,兵逼军营,兵力悬殊之下,段颎亲自下马与敌激战,卑缺所率五百迷唐精锐与段颎的亲兵营并肩作战,护卫着段颎和大军帅旗。
激战自凌晨至午后,大军长刀折箭矢尽,段颎仍率军死战不退。
整个战场胶着一片,段颎身边只有卑缺等百来人,其余人等都在激战中冲散。段颎身先士卒,担当冲击前锋,帅旗所至,无不披靡,身边的卑缺汗湿征衣,仍紧紧地护卫在段颎身旁。
西羌叛军支撑不住溃退,段颎率军追击。
夜间宿营时,段颎身上大小伤口二十余处,卑缺只有几处轻微刀伤,这自是因为段颎卫护之功。
随军军医短缺,卑缺亲自在营帐中为段颎包裹伤口,二人心里都是情愫渐生。
追击持续四十余日,积石山一场大战,段颎大军大获全胜,斩敌首五千余级,余众尽数归降。
大胜之后,段颎征衣未解,搂着卑缺呼呼大睡。
自此后,卑缺一直率迷唐军士随段颎四处平叛,直到延熹四年(161),段颎被召回洛阳入狱。
延熹八年(165),西北边事再度吃紧,朝廷复拜段颎为护羌校尉。段颎重回西凉,历时三年,段颎终于平定西羌反叛。
“战事已定,羌汉虽均死伤无数,现如今终于可以平和相处,共建家园了。”
卑缺满心以为战事已歇,已经归顺的各西羌部落可以得到朝廷的认可,可以与汉人平和相处。她回头看着斜倚在床塌上的段颎,轻梳乌黑的长发,嫣然轻笑着感慨道。
段颎看着卑缺的笑脸,如雪的肌肤,乌黑的长发,笑而不答。
是夜段颎秉烛上书,短短的奏折,段颎写了撕,撕了重写,反复涂抹,直至趴伏在案桌前,呼呼睡去。
卑缺担心夜间风寒,会伤了段颎身体,起身为段颎披上夹衣。无意之间,瞥了一眼段颎给大汉朝廷新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