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两名婢女和厨娘夫妇的帮手,姜芸终于不再如以前那般辛苦,马腾也终于能安心整天在外闲逛。
说是闲逛,其实马腾一来是熟悉洛阳情况,二来是在考察,准备购置宅子,看看设想中的以酒发家的大计可否实现。
这一看,马腾还更坚定了信心,如今唯一需要操心的,就是如何将自己记忆中的理论,在实际中捣鼓出来。
之所以这么坚定地选中酒,是因为马腾发现,凡是接触过的男人,几乎没有不喝酒的,而能喝到的酒,全部是酿酒,度数普遍不高,差别仅在于口味不同而已。
而更令他大为振奋,并觉此想法大有可为的,是位于洛阳西郊谷水河畔的大大小小酿酒坊,官营私营皆有,官营酿酒坊,有供宫中所需的,也有供各衙门所需的;私营酿酒坊,则多是达官贵人自家用的,只有寥寥几个,是拿来市场上卖的。
这就意味着,这项产业,需求巨大,技术基础牢实,唯一欠缺的,只是一个能带来变革的想法而已。
而这,就正是马腾所拥有的最大优势。
一连数天,马腾一直在西城闲逛,如今大计已定,马腾准备去南城看看。李伦一听,话匣子再次打开,在嘚嘚的马蹄声和车轮的轱辘声中,坐在车辕上,扭头答道:“南城可逛的地方才是最多,灵台,明堂,辟雍,尤其是太学,那里天天就跟庙会似的,人可多了。”
“哦,这是为何呢?”
“还不都是为了石经,那些前来抄经的学子,天天挤在太学里,总得有吃有喝的吧,这不,那里摊贩聚在一起,可不比庙会还要热闹。”
“石经?”
马腾大惑不解,坐在只余四根柱子撑起车顶的马车里,问道。
“小马哥不知道这个也难怪。”
李伦回过头来,脸上带着惯常的笑容,答道:“石经是蔡议郎手书,然后工匠镌刻在石碑上,立在太学门口,供学子抄录,为的就是圈定六经文字。这玩意儿,只对读书人有用,对我们这些大老粗,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马车不紧不慢地前行,李伦倾其所有,为马腾一路解说。
未听到蔡邕之名时,马腾就知道他很有名。然而到了洛阳,他才知道,蔡邕不是很有名,而是非常非常地有名,他碰到的人中,十有八九都知道蔡议郎,就连数日前刚刚买下的管家宋达,也都听闻过蔡议郎的大名。
而立石经,如今已成了蔡邕每日最为重要的事,更为他在大汉学子们心目中赢得极其崇高的威望。
“小马哥,到了。”
对李伦的招呼,马腾充耳未闻,他并没有睡着,而是被眼前所见的情形给震呆了。
“我的妈呀,这就是太学?”
马腾眼前所见,是一条宽敞的大道,俱以大青石板铺就。大道两旁,高大的榆树底下,密密麻麻地停满各式车辆,既有极尽奢华的马车,也有简陋至极的牛车。
大道尽头,则是一片大得惊人的广场,其上未见树木,地面平整,马腾离得远,看不真切,但想来也必是大青石板铺就的。广场尽头,林木茂密,枝桠光秃,期间露出若隐若现的飞檐楼阁。
而最令他震惊的,则是广场上的人,粗粗估算下,只怕不下数千人,其中摊贩间杂期间,而更多的人,则尽数聚积在广场一边,围在三座高大石碑前,如果在高处往下看,就很有点像是围着三坨食物的蚂蚁,围了一圈又一圈。
“那就是石经?”
马腾手指石碑所在,对李伦问道。
“是,如今只立起三座,据说还有更多。小马哥你看,那边就是太学的讲堂和学舍了,听说太学里,光学子就有好几千人。”
对这个数字,马腾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太学可是大汉唯一的官办高等教育学府,规模之宏大,规格之高,都肯定无愧于“唯一”这个词。
“走,去看看石经。”
马腾兴奋起来,很想一探究竟,看看这个劳什子石经,到底具有什么样的魔力,能够吸引如此众多的学子流连忘返。
他却不知道,在这个时代,无论是圣人微言,还是鸿儒著述,可都是靠手抄本流传开来的。你抄我抄大家抄的过程中,疏漏错谬也就在所难免。而对于六经、诸子著述来说,这个问题就更为严重,各种不同的版本流传于世,没有一个统一的规范。
所以蔡邕才在熹平四年(175)联合多位博学鸿儒上书,奏请正定六经文字。参校后的六经由蔡邕书在高一丈二、广四尺的石碑上,再由巧匠镌刻,立于太学,以此作为官方钦定的六经本文,以正本溯源,平息因版本文字不同所带来的纷争。
对有志于仕途的太学学子乃至大汉学子来说,这个石经可就是能撬开仕途大门的敲门砖,不第一时间抄录研读,还更待何时?
马腾挤近一看,果然发现三座石碑正面,都围满了学子。此刻他们可都顾不得什么斯文,一个个挤来攘去,试图挤占个好点的位置。
挤来攘去的同时,又会影响到正在抄录的人,于是呵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