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天一亮就走了,杨老汉让他驾着马车去,被他推辞了,说是正好练练腿脚,也不算荒废了最近学来的功夫。
虽然杨老汉嘴上没有夸他,可福宝却看出杨老汉唇角咧到了耳根,笑得嘴都合不拢,一路目送阿宁走出视线,才转身回屋。
这一走就是半个多月没消息。
小村子本来就偏僻,比不得在齐府的热闹,如今又走了两个人,只剩下福宝和杨老汉,倒也显得冷冷清清,加上突然刮起的西北风,更是平添了几分凄清。
福宝发现自己居然有点不适应这样的生活,做饭的时候偶尔会走神做多了一份,在院子里干活儿的时候,会忍不住喊“阿宁快来帮忙”,回过神又觉得失落,有一次吃过了饭,沏茶的时候,还拿错了阿宁的茶杯,好在杨老汉从来没对这些事情留意,福宝鬼使神差的将错就错,用了阿宁的茶杯喝茶,虽然有效的缓解了她发呆出神的症状,后遗症却是心虚的一整天没敢在杨老汉跟前晃悠。
她不知道自己这究竟是什么感觉,却也隐隐的感到不妥,索性开始变着花样干活儿,给杨老汉又绞了一副鞋样子,准备做一双薄一点的棉鞋,给元娘裁了衣服,又称了棉花,准备做棉袄,自己还花了半天的功夫描出一个她所学过的最复杂的花样子,淘出几块之前留下的漂亮绸缎下脚料,打算做个新荷包。
唯独之前给阿宁做了一半的衣服搁在了一边,福宝每次想抓起来继续做的时候,总觉得面红耳赤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缝了两针就开始发呆,压根没法继续干活儿。
杨老汉自然觉得福宝最近有些古怪,总是晃神,他以为是因为元娘生病的原因,才让福宝患得患失的对自己好了起来,不由得心花怒放,尤其是福宝最近做饭勤快了不少,原先他想吃一口做法复杂的五彩鸳鸯盅,还得跟福宝说好几次她才不情不愿的去做,现在随口说个更复杂的菜品,她居然都老老实实的当天就开始准备食材,第二天就把他想要的端上来,试了几次,居然都没有惹恼她。
这让杨老汉有点不大适应,他一贯是喜欢挑战的人,现在失去了挑战,又未免意兴阑珊,之前喜欢到想吞了舌头的那几道菜,也显得寡淡无味了些,考虑到自家现在还在入不敷出的阶段,果断停止了这样愚蠢的游戏,恢复了正常的饮食方式。
杨老汉怎么想的,福宝是不知道,她突然开始有点想念元娘了,若是姑妈在,或许她还能跟姑妈说说自己这样怪异的感觉,可跟杨老汉……
福宝鄙夷的看了一眼杨老汉,他正眯缝着眼,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一只脚大大咧咧的踩在椅子上,伸手跟着节奏拍打着膝盖,同时还摇头晃脑,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看着就那么的不靠谱。
“咱们什么时候去接姑妈回来啊?”福宝突然问杨老汉。
“呃……”杨老汉的小曲儿停了下来,呆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一件事,一拍大腿,愤愤然说,“那神医都没说让咱什么时候去接啊。”
当初神医说的是治好了给送回来,这可不是没说什么时候去接么。
“那姑妈好了么?”福宝一脸认真的问杨老汉。
“既然是神医,这会儿应该好点了吧。”杨老汉摸着下巴,也跟着认真思考着。
“那咱现在去接怎么样?”福宝睁大了眼,巴巴的看着杨老汉,一脸期待。
这件事就这样快速决定下来,杨老汉重新喂饱了老马,驾上马车,带着福宝一路晃悠到了神医家里,还没进门就听到元娘中气十足的声音。
“你又乱放东西!”
吓得福宝和杨老汉同时一惊,对视一眼,快步走到门口。
门是虚掩着的,福宝和杨老汉俩人趴在门缝往里看。
元娘站在门口,面沉如水的看着鬼鬼祟祟想要往屋里走的神医。
“呃……”神医缩手缩脚的后退了两步,露出讨好的微笑,“也就稍微没注意。”
“稍微没注意?”元娘冷笑,“前儿也是稍微没注意,昨儿又稍微没注意,今儿还继续稍微没注意?”
“我这不是给你熬药吗?”神医苦着脸,可怜巴巴的看着元娘,之前在院子里的威风和狡诈半点都看不出来,像个老实巴交的农夫。
福宝这才发现,一个月不见,神医居然换了一副头面似的,不光衣服洗干净熨平展了,头发也梳整齐了,脚底下的鞋子也不是东一个补丁西一个破洞的单布鞋,居然换上了簇新的棉鞋,脸上还改了从前的菜色,变得有点肉,还红润起来。
若不是此时他神态实在谄媚,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医者的神韵了。
“我不过是交代你不要把脏衣服跟干净衣服一处混着放,这很难做到吗?”元娘似乎克制了一下自己的脾气,冷冷的说。
“是我不好,都赖我,都赖我。”神医小心翼翼的看着元娘。
“你既然知道不好,为什么每次都还是这样?”元娘觉得额头上青筋乱跳,深呼吸了数次,努力压下怒火。
“这个吧,那什么,可能呢,或许,大概,也没准儿,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