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广蹲在地上捂着脑袋,嘴里喃喃念叨着:“完了完了完了。”
福宝蹲在他身边,心虚的瞅着他,小声问:“怎么就完了?”
常广持续这样的姿势和表情已经快一个时辰了,福宝纳闷的环视四周一圈,发现唯一做了改变的也就是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就算福宝心里觉得自己做的决策再正确不过,这会儿也犯了嘀咕。
两个人就这么相对蹲着,一直到常平进了门,俩人想起身,这才发现脚麻了,同时苦着脸,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站不起来。
“你俩这是干什么呢?”常平进了门,先被这俩人滑稽的模样逗笑了,倒没发现院子的变化。
“脚麻了。”福宝看常广没说话,一面好心的解释,一面用手用力揉搓着小腿,勉强站起来,留常广一个人继续蹲在地上。
常广也想站起来,一用力,反倒一屁股坐在地上,悲愤难耐的对常平说:“你自己不会看啊。”
常平这才顺着他手臂的方向朝上瞅,看了一会儿,脸色大变。
这树!这花!!这草!!!
粗枝大叶全都修干净了,繁茂的野草消失不见了,掩藏在绿色中的花,探出头来了。
这院子的植物,居然没有一处跟他走前是一样的!
“这是怎么回事?”常平露出跟常广一样的震惊神态,看向常广的表情变得狰狞。
“我起来就变这样了。”常广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说。
“你没跟她说不能动六爷的花花草草?”常平低声怒吼。
“我以为你会说!”常广更加委屈。
常平噎了一下,他一开始看到福宝这个熟人就大吃一惊,之后福宝没认出他,更是让他彻底乱了节奏,他记住让福宝不要进六爷的书房,不要碰六爷的床,不要动六爷的茶杯,却忘记门外头还有一院子不能修剪的花花草草。
“为什么不能动?”福宝好奇的参与讨论。
“咱家六爷说了,这个院里就是不要那些规矩礼俗来限制这些花草,让他们凭心任意的长,”常广小声解释着,“能长多长就长多长,花能开便开,不开,看叶也好。”
福宝眨了眨眼,小声反驳:“那花能跟野草一样啊?”
“在咱这儿都一样,想出头就自己好好长去。”常广学着六爷的口吻,满不在乎的说。
福宝皱了皱眉头,这话在她听来简直是不可思议,居然在这间院子里执行了那么久?
“六爷一定是个怪人。”福宝小声嘀咕着。
常广耳朵尖,离得又近,挺清楚了这句话,立刻作势扯福宝的耳朵,被她利落的向旁边几步跳开,又对他做了个鬼脸。
“小丫头片子,有本事你别跑!”常广又好气又好笑的在福宝身后跳脚。
“你不追我自然不跑。”福宝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回头看常广。
“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吗?”常广也气喘吁吁的问。
“很大?”福宝挥舞手臂,在空中划了夸张的一个圈。
她是真不明白,怎么修剪植物让院子变整齐都算是错,把院子弄得一片荒芜废置的样子,难道很好看?
“六爷不让动,就不能动。”常平慢吞吞的踱步过来,一脸严肃的对福宝说,“你没看园丁老莫一闲下来就想摸过来收拾,被我们挡了不知多少次。”
福宝恍然点头,她就说,莫叔怎么会容忍园子里有这样一处地方,野草恣意扎根,花朵枯萎憔悴,树木无序疯长。
“不是不能,是六爷不喜欢。”常广顺过气,瞪着福宝。
每一间院子的主人总会有一点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是元娘说的。福宝一直记在心中。
好比老太太就不吃菌类,木耳、蘑菇全都一口不吃;而齐泠芳则是闻不得鱼腥味,肉食类都嫌膻气重;太太则只要是茄子,无论什么做法都不吃。
不过比起偏院的这位六爷的诸多禁忌,齐府全家的主人们都可以说得上是不挑食了。
福宝虽然腹诽,面上却适时地流露出后悔莫及的神情,心中暗自盘算这一次要怎么糊弄过去。
“六爷,是不是很严厉?”福宝旁敲侧击的打听着。
“六爷看起来是风轻云淡,却极有原则。”常平也是一脸苦相,“虽然他年纪轻,可在他身边的人都知道,六爷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年纪轻?”福宝呆了一下,她一直猜测这位六爷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却没想到常平这样十几岁的小厮都说他年纪轻。
“六爷还没到弱冠呢。”常平笑嘻嘻的说。
福宝心中顿时万马奔腾起来。
才来偏院就出了这样的漏子,未免让福宝觉得沮丧,她不想事事都靠元娘和爷爷帮她摆平,现在听到六爷的年纪,又让她生出几分希望来。
对付不了老太太那样厉害的人物,对付一个年龄没多大的少年,会不会简单一些?若是她态度良好的服软道歉,再加上认罪认罚,这事儿或许也不需要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