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宛然不愧是全家都称赞的表姑娘,失态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就恢复了理智,很快就跟齐泠芳谈起丁逸曾经画过的画作。
这个话题虽然开的很好,可两个人到底还是心里存了事,两个人把花鸟虫鱼都说了个遍之后,发现互相都有点心不在焉,谈话也大失水准,不由得都住了口,顾宛然顺势告辞,齐泠芳也没有多留。
等顾宛然走出去,齐泠芳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好,咬着牙说:“去把福宝叫过来!”
暖玉心中一惊,却也不敢违逆,连忙让旁边守着的福宝过来。
福宝走进门,就发现齐泠芳黑着脸瞪眼瞅着自己,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莫名其妙的就有点心虚。
本来姑娘们之间的事就跟丫头们没什么关系,只是刚才的气氛着实奇怪,福宝自己都不知道会做点心居然能够如此的抢手。
齐泠芳看她这么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儿,更加觉得来气,强忍着怒火,伸手摸着茶杯,喝了一口。
福宝看齐泠芳没说话,先是松了一口气,可她一直不说话,又觉得屋子里的空气凝滞,透不过气。
沉默的时候,脑袋总是控制不住的转的飞快。
福宝仔细回想了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重点回忆了她简洁明了的几段发言,欣喜地发现自己果然有进步,完全没说错话。
虽然搞不懂姑娘们到底在想什么,福宝心里却踏实了很多,这么想着,又觉得理直气壮,刚才那一点点的小心虚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目光也更加自信起来。
齐泠芳原本还瞪着福宝,过了一会儿又觉得瞪得眼都酸了,这丫头还一脸无辜,又觉得无力,伸手扶额,半天才咬着牙说:“你下去吧。”
福宝虽然觉得奇怪,还是应了,转身离开。
齐泠芳可不是那么沉不住气的人,虽然她很想立刻去太太那里问,还是努力忍住,之后就有点心神不宁,连读书都只看了两页,就翻不下去,索性再把福宝叫到身边来,看看她到底有什么高明之处。
“你要读诗,就先要知道诗是什么。”齐泠芳端坐在书桌上,看着福宝在对面眨巴着眼看着自己,虽然学生是有点糟糕,但这种做先生的感觉还是让她心情平静了一些。
“诗,是什么?”福宝皱起眉头,认真思考。
在福宝看来,诗就是读起来很有节奏,抑扬顿挫的很好听,短短的句子排在一起。
而书房,则是充满着奇异的墨水和纸张混在一起的香气,进来之后连整个人都会变得不一样的神奇地方。
“人为什么会写诗呢?为什么要写诗呢?”齐泠芳继续问着,拿了一只毛笔,在纸上比划了两下,开始写字。
“诗,读起来好听。”福宝眯起眼,小心翼翼的回答。
齐泠芳愣了一会儿,才点了一下头说:“也算是你能回答的最好的答案了。”
福宝弯起唇角,看着齐泠芳笑意盈盈。
“人读诗不仅仅是为了好听。”齐泠芳低声说,“是因为心中有一个向往,想表达出来,被人听到,被人明白。”
“那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福宝觉得奇怪,有话不就应该直接说吗?何必费那么多功夫说得如此复杂难懂?
“因为说话没有办法完整的表达心里的那些东西,”齐泠芳耐心的解释,“会有一些想法,没办法说得出来,怎么办呢?”
“说不出,就不说了吧。”福宝很认真的回答。
“孺子不可教也。”齐泠芳觉得头都开始疼了,叹息了一声,灵光突现的说,“就好比我现在,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只能叹息。”
福宝立刻一脸明白的点头:“姑妈有时候也对着我叹气。”她想了想,又道,“有时候还会对我很凶的吼。”
“元妈妈居然也会吼人。”齐泠芳听着觉得有点新鲜,差点被福宝拐跑了话题,又勉强拉回来说,“要是连叹息都不够用,就要用更多的声调回环宛转的唱出来。”
“唱出来?”福宝低头想了想,“姑妈有时候做针线的时候会唱歌。”
“那如果连唱都无法表达的情感,那就要翩翩起舞。”齐泠芳干巴巴的说,她已经觉得彻底没办法给福宝说清楚这几句话了。
福宝听得一头雾水,眨巴眨巴眼,挠挠头,怎么也想象不出齐泠芳会翩翩起舞的样子。
“你读这一段。”齐泠芳放下毛笔,再叹了一口气,将那张纸递给福宝。
“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福宝坑坑巴巴,读得异常艰难。
“这是诗的第一篇,必须熟记在心,倒背如流。”齐泠芳看着福宝满头大汗的样子,发现自己居然不恼了,不由得又佩服起太太来。
若不是福宝一直在自己身边,她大概还是会对这样的丫头没有一点耐心,现在时间长了,也就没多余的火气分给她,反倒心情平静了许多。
太太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