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是姑娘屋里得用的丫头,平日里心高气傲,何曾想过自己还要在一个厨房丫头面前小意奉承,这会儿虽然放低了姿态,到底有几分别扭。
福宝看她的样子,知道这事儿必然不小,也不敢接话,决定还是装傻。
“福宝你是知道我的,如果不是被逼急了,我也不会过来找你。”暖玉叹了一口气,搓了搓手里的帕子,像是犹豫,最后又一咬牙低声对福宝说,“你能不能在元妈妈那边,帮我说上一句话?”
元妈妈便是福宝的姑妈,从年轻的时候就服侍着老太太,年纪大了也没嫁人,索性就这么一直守着老太太了,在家中是有几分体面的。
可这齐府上下谁不知道,元妈妈最是秉公无私的,就连她的亲侄女福宝,也从来没有动过往内院走的念头,一直守着福宝爷爷在厨房做着最劳累辛苦的事。
福宝听暖玉这么说,眉心不由得一跳,笑着说:“姐姐又不是不知道元妈妈的脾气,我要真是能在她面前说上话,早就进了姑娘的院子里了。”
谁知暖玉听了这话,顺着躺椅就跪在了福宝面前,捏着她的手,满眼是泪的说:“姑娘院里的李妈妈看上了我,想让我嫁给她侄子,可她那个侄子是个酒鬼,又成日里无所事事,我当时一时迷了心窍,仗着在姑娘面前有几分面子,就拒了她。谁知这两个月她连番给我下绊子,让我在姑娘面前丢了几次脸,跟我要好的丫头说,姑娘这几天就想寻个借口把我撵出去,李妈妈这时候又跟我提她侄子的事儿……”说到这,暖玉用帕子捂住了脸,低低地哭了起来。
福宝听了这些话,吓了一跳,连忙扶她起来,又哄劝了她一阵子说:“你去跟姑娘把这事儿说了可好?我看姑娘也是个有主意的人,不至于就这样被李妈妈给哄了。”
“要是说了能管用,我也不至于跑来求你。姑娘成天只知道诗书词画,哪里管我这样一个丫头的事儿。”暖玉的声音里带着绝望,“现在姑妈又带来了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表姑娘,这几天姑娘都在用功读书作诗,压根就不理这些俗事。”
“可是姐姐是姑娘院里的,就算姑妈是老太太那儿的人,中间还有一个太太呢。”福宝为难的说,“这事怕是不好办。”
“表姑娘那边丫头出了痘,本来就那么两天也不用补了。可安王要回来奔丧,姑太太要再留个把月,”暖玉冰凉又潮湿的手紧紧地箍住福宝,“如今表姑娘那边缺的是大丫头,老太太要从姑娘院里挑个人过去。”
福宝顿时明白了,她想了一会儿,对暖玉说:“我晚上先跟姑妈说一声,看她是什么意思。”
“福宝……”暖玉的眼里装满了哀求。
“暖玉姐姐之前在姑娘面前帮我说过话,我心里都记着。”福宝伸手扶住暖玉,替她擦干净脸,低声说,“只是你也知道我姑妈是什么人,我一定是要去问过她才行。”
暖玉赖着没走,求了又求,一直到福宝软声答应一定会为她求情,这才红着眼眶走了。
福宝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后脑勺就被狠狠地敲了一记。
“哎哟。”福宝捂住脑袋,回过头就看到爷爷斜睨着自己,连忙换上一脸的笑,讨好的说:“爷爷睡醒啦。”
“你们几个小丫头叽叽咕咕说个没完,还来了一拨又走了一拨的,我还睡个屁。”福宝爷爷嘴上抱怨,却坐了下来,看福宝乐颠颠的去给自己倒茶,又拿来一盘子小点心,小心翼翼的样儿,终于没法再板着脸,露出一丝笑意。
福宝虽然眼睛看着茶杯和点心,余光却瞄到爷爷的笑意,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殷勤的抓起蒲扇大力猛扇。
“得得得。”福宝爷爷挥挥手,“我不热。”
福宝连忙手脚利落的爬上躺椅,小手在爷爷背上噼里啪啦一阵拍打,乐得老汉嘴都合不拢。
“你别着急讨好我,快说说那几个丫头又使什么小心思。”福宝爷爷享受得眯着眼,嘴里却没饶她。
“也,没什么。”福宝讪讪的放下了手爪,规矩的站在了一边,“就是翡翠姐姐过来要吃上回那个点心,我来不及做,就把给姑妈的玫瑰糖给了她。”
“姑太太难缠,不要得罪。”福宝爷爷点了点头,对福宝的做法表示满意,“后面那个呢?”
“暖玉姐姐想问姑妈一声,能不能让她去补表姑娘院里那个缺。”福宝这回可没那么理直气壮了,声音也降了半个调。
“姑娘院子里的丫头,数她最精明。”福宝爷爷哼了一声,喝了一口茶,瞥了福宝一眼,“你什么时候还欠了她一份人情了?”
“就是去姑娘那儿做点心,”福宝压低了脑袋,“之前不知道姑娘读书时候有那么多规矩,差一点就犯了错,还是暖玉姐姐告诉我的。”
福宝这么说着,终于慢半拍的察觉自己大概是那会儿就被暖玉盯上了,否则暖玉这样身份的丫头又如何会对她那么温柔和蔼。
福宝爷爷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眯起了眼睛笑说:“你既然找你姑妈帮忙,晚上她生辰的礼物怎么办?”
福宝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