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花了两个多钟头才走到约克郡,天快黑了,不少人在城口忙进忙出,摆摊的小贩们急着把花棉布遮住水果,晕黄色的灯罩在一个个小木车前端晃来晃去。温纳看到很多围着花布围巾的妇女们,她们行色匆匆,手臂里的篮子空荡荡,黑色的长裙子上溅满了泥巴。
汤姆越走越觉得自己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这个约克郡的确比猎人的小屋大很多,街道两边的屋子随便挑一间都顶的上猎人的两三倍大,可猎人的房子前没有这么多垃圾,也没有这么灰暗破败的感觉,马匹和野狗的粪便在路边随处可见最新章节。
温纳知道是为什么,外面在打仗,这个小镇显然也受到了影响。行人面色枯败,面黄肌瘦,一个个用残破的黑色麻布把自己裹得紧紧的,恨不得把自己变成臭水沟里的死老鼠一样不起眼。
她默不作声地陪着汤姆走了一会,直到太阳掉到了西边的山头下,她才拉了拉他的胳膊,“威廉,你饿吗?”
汤姆的确饿了,但他还是不甘心。显然刚出来的时候他把一切想象得太过美好,他还以为一到城里就有人能认出他,并且迅速把美味的食物和柔软的床铺提供给他。
“恩。”他气息不稳地回答。
“你有钱吗?”温纳说,她的目光不怀好意地滑向他装钱的腰包。
他敏感地嗅到了她的恶意,防备地瞥了她一眼,紧紧捂住腰包,“你想干嘛?”
温纳指了指路边一家残破不堪的店铺,店铺上头是居民家,一件白色的棉裤垂在晾衣架上头,房屋很旧,一副快倒塌的样子。店铺更是年久失修,一个黄色的灯泡连在天花板上,一路垂到店外头,灯泡下头接了个褐色的小木板,上面用粉色的字歪歪扭扭地写着“劳力面包店,”看样子还营业。
汤姆抿了抿嘴唇,拽着她往面包店的方向走去。
面包太贵了,温纳怀疑是面包铺的老板看他们是小孩,欺负他们不懂所以故意把面包的价格说高,竟然一条黑面包要价一英镑。
“现在外面乱,有吃的就不错了,要你一英镑还是便宜你。”那个蜷缩在木椅子上的面包店老板说,他浑浊的眼睛反复地打量着汤姆和温纳的脸颊,当汤姆皱着眉说面包太贵的时候,他突然咧开嘴,一抹贪婪的恶心表情从他眼底掠过。
“你们俩可真漂亮啊。”他呵呵笑着说,把枯瘦的身体往冷冰冰的毛毯里缩了缩。
汤姆什么都没买,他被面包店老板的恶心样给气饱了。温纳虽然也觉得看到老板的神情胃里不舒服,她也没说什么,汤姆越是讨厌这里,他们就越是能早回家。
只不过……
她抬起头望了望快黑的天。
现在回家可能太晚了,她对猎人要失信了,为了自身安全,他们没准要在这个小镇上呆一晚。
“威——”她正想开口提醒他,却看到汤姆一个人默默甩开她的手,往他们来时的方向走去。
街道上冷清清的只有两三个弯腰驼背的行人,温纳不敢一个人呆着,连忙跟上,拽着他的胳膊,疑惑他是怎么了。
“你想回去了?”她问。
汤姆瞥了她一眼,一反常态地没有立即甩开她。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老头。
站在镇子门口,在他们来时的方向,穿着黑色的羊毛大斗篷,戴着绅士帽,拄着考究的黑色雕木拐杖,皮鞋上一尘不染,倒映着路边的灯光,他看上去很老,大概六七十岁,帽子的黑影子遮着他的眼睛,露出干瘦的下巴和下巴上银色的胡须。他叼着一个黑色大烟斗,戴着黑色的皮手套,那两双手懒洋洋地搭在拐杖上。
这位穿着考究的老绅士叫查理,他今天刚做完工,就想一个人抽一会烟斗,没想到一眨眼,他就被两个年轻人围住了。站在他面前的那个男孩子长得尤其英俊神气,这让他眼前一亮。
然后老查理听到这位男孩冷冰冰地说了一句,“劳驾……”
哦,劳驾?
汤姆说完那句劳驾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听到温纳低低地笑了一声,心中涌起了一股怒火。他侧过头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别乱出声。
随后他清清嗓子,继续说,“请问……”
老查理是个人精,他在这一行干/了三十年,一眼就看出这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他们长得都很秀气漂亮,皮肤细腻,按道理都是来自好人家,只不过他们穿着简朴,甚至有些寒酸,男孩女孩的鞋子上都有泥土,这个男孩的裤腿上则更脏,全是肮脏的污渍,看起来是长途跋涉来的。
是两个走投无路没人依靠的外地孩子。
老查理微微往后靠了靠,眯起眼睛,右手微微拿开烟斗,吐出两三个烟圈,饶有兴致地继续盯着他们。
约克郡的街道上这下彻底没人,除了清冷的月光和疯长的野草,就只剩下他们三个。
“你们……”老查理咳嗽了一声,从汤姆紧绷的下颚看到温纳大睁的棕眼睛,心底暗暗给他们评了分。不过很快他就恢复正常,用一种最正经不过的嗓音慢吞吞地说,“你们是来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