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睡在野地里,还是一片坟地。
这样的见鬼的故事,十个里面,有九个是雷同的,但那种用第一人称口述,声称亲自经历的故事,无论其中有多少的不合理,也都分外令人心中生寒。
钱小乙便想:“莫非我也会遇见?”
于是他越发显得有些忐忑了,脚步下意识的加快,行路如飞。
忽的,风中隐隐约约,响起了一阵歌声:“天道苍苍,众生痴愚,一叶障目,不见道德,夫维圣人,立言立行..把握阴阳,前知故去,后知未发,我有一阴阳,生在发端,内见于里..”
声音在风中飘忽,渐渐的清晰。
钱小乙的心不觉一跳。
他的背后,原本柔软的汗毛忽的乍起,硬的像是钢针,皮肤上爬满了鸡皮疙瘩。这个声音却来得太过于突然、诡异了。
本身只有风声的黑暗里,荒野中,忽而出现这么一个声音,怎不吓人?
钱小乙一下停住了脚步,大口大口的喘气,瞪大了眼,盯着前面的黑暗。
黑暗里,歌声在继续..
“说阴阳,道阴阳,不知阴阳为何物..说五行,道五行,谁道生克本寻常?天地有气,出于天地之窍,天地有精,出于天地之身..”
那歌声,渐渐变得洪亮,压过了风声。
前方的黑暗里隐约多出了一道影子,只是天色太过于暗,便是有月光照下,也难以让人看得清楚。只是那一道影子,拉出了长长的虚影,走的如纸鸢一般,一抽一动,便已经近了几分。
“这——是人是鬼?”
歌声停。
钱小乙模糊的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因为那人距离他已经很近了,不过是四五丈的距离罢了。
钱小乙想要张口说话,牙齿却在打颤,磕磕绊绊的问:“你..你!”
那人竖起了单掌,躬身一礼,看不清是什么神情:“贫道..算了,你知道是贫道就好,至于道号,不说也罢。相见便是有缘,小哥星夜行路,必定有大事要做,只是前途凶险,九死一生..”
钱小乙听了对方“贫道”二字,便多少松了口气,后面的话,却是不怎么信的。
他常年在街上巡街,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识过?
那些挂着翻,写什么“铁齿铜断”,什么“一口断三生”的,都见了不知凡几,不过是一些骗人的把戏罢了。钱小乙想明了这些,便多了胆气,哼道:“你这道人,藏头露尾,可知你家钱爷是谁?”
道人道:“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一不求财,只是偶然相遇,权当缘分。你若执迷不悟,继续朝前走,必定为百鬼分尸,就此退去,方是正道!”
道人说着便是上前,然后和他擦身而过,融入了身后的黑暗中。
错身而过的时候,钱小乙看清了这道人的模样。这道人的头发半边是黑的,半边是白的,却编了两条辫子,耷拉在胸前,黑的一边用的是白色的绸带扎了蝴蝶结,白的一边是用黑色扎的..
道人的袖口上,是电子表上面“2”字,整整齐齐,密密麻麻,躺到了一片。身上的前心后背,则是太极。
“这是一个道士,不过是一个疯道士!”
他如是想。
钱小乙不知这道人已经给镇远镖局的当家批过了命,他是今天第二个遇上的人。而且他也不信这道士的话——你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么?如果你相信,那么你也是一个疯子!于是他继续走!
夜色越来越深,天也越来越冷,身后的月亮不知何时,竟然没了踪影。
天并未有云。
但月就没了。
只是钱小乙并不觉着奇怪,看不见的云不代表没有。
然后他眼前那些火,大概是走了二三里,便有了形状,他循着火去,再一近,就看见了一个庄子。钱小乙心中忽而响起了刚刚,那个疯道人的话,生出莫大的恐惧来,莫非这便是他见了鬼?
他怕了,忙扭头朝回走..
他的身后,不知何时,也多了一个庄子,那个庄子就和刚刚见得一样,外面挂着破了洞的白灯笼,火光在灯笼里摇曳。灯笼上写着字,是一个“阴”字,只是一会儿的功夫,灯的颜色就变了。
变成了一种诡异的,绿色,碧油油的,冷清清的。
钱小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这真是见鬼了。
刚刚那个疯道士说他不退走,便会被百鬼分尸,莫非也是真的?钱小乙越想越是恐惧,两腿之间忽的有一股热流流了出来,却是被吓的尿了。
这也不是钱小乙的胆子不大。
实在是遇到的事情,非人力可以解决的。
倘若是一群人,你还能和他们拼了。但现在面对的可能是一群鬼,他能怎么办?
钱小乙的脑海中只有恐惧,一片空白,再无其他。
两个写着“阴”字的灯笼迎风摇曳。
本来关着的门,“吱呀”一声,便开了,一溜穿着红衣绿裙的丫鬟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