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王陵至锦州,约有六十余里,白条、绿衣大早便走,又在嵩王陵略作了停留,而后和吕尚,以及吕尚身边的小厮一同上路,等到了锦州城下的时候,时间却已经过了许久,已经过了午时了。
本来六十里的路程,说远也不远,若单是白条,或那小厮二人,说不得只需不到两个时辰,便能到了。
但队伍中,却还有一个女人,一个老人——这两人才是重要的。
白条和小厮,不过就是随从、护卫罢了。
绿衣以前的时候,是代府台的贴身丫鬟,只是在府里贴身伺候代府台;然后程鹏杀了代府台,她便成了伺候程鹏、叶纷飞等人的丫头,负责的也不过是打扫、做饭,亦不会有这样的远行——
便是那一次从锦州去山谷,一路上她和红衣也都是让白条和石头背着走的。
吕尚更不必说,一个五十三岁的二品官,早已养尊处优,如何行的了远路?
于是。
六十里的路,他们就一直走到了午后。
然后。
他们才来到了锦州城下。
城门前,进进出出的商贩络绎不绝,有挑着空担子,从城里出来的,一脸喜色,想是已经将货换成了钱,一家的生活算是有了着落,自然是让人欢喜的。有装满了针头线脑,刚上了货,准备下乡的
进进出出的人,不多不少,却充满了生气。
城门口把守的兵丁又多了一些,前些日子城里又出了一件大事,故而城门前的检查,也就变得越发的严了。
要出城的,还好说,可要进城的,那些兵丁必定要反复搜查,盘问,没有问题,才能放行,故而在城外看来,出城的人却要比进城的人多了许多——搜查、盘问的少了,效率自然便会高。
吕尚抬眼去看,锦州城城门上方,正写着“锦州”二字,只是刻字的地方,“锦州”的“锦”字,要稍微比“州”字深了一些,想是后来改的。
吕尚的目光落在上面,唏嘘一声,摇头不已,心中则是暗暗感慨
前朝的时候,云州也不叫云州,而是禹州,是嵩王的封地。
当时,这里便是前朝余孽最后负隅顽抗之地。
所以立国傲来之后,开国之皇帝,便将禹州更名云州,以此来一解心中之气,而禹州之下的帛州、大州、丝州三个府,则更名成了锦州、庆州、绵州,这些似乎已经成了历史的尘埃,但却在城门前留下了痕迹。
大家已经习惯的忘记了禹州,大家已经习惯了云州,但——
吕尚熟读经史,故而这些掌故,对他来说,却不是秘密。
帛州是一座古城。
亘古便有。
“帛州”虽然改成了“锦州”,但城却还是那个城,古老的城市依旧充满了活力,城门前的行人络绎不绝,充满了烟火气。
吕尚暗道:“不知今日之后,锦州会是什么样子?”
这是一种唏嘘,更是一种无奈。
谁能理解这样的无奈?
绿衣整理了一下自己额前,被风吹乱了的头发,又平整了一下口罩,将口罩朝上提了提,都要抵住眼睫毛了,轻呼了一口气,绿衣淡淡的说道:“吕大人,咱们还是进城吧,再耽搁,就晚了!”
吕尚一震,吐出一口气,道:“走,进城吧。”
一行四人朝城门走去。
然后他们就被把守城门的兵丁给拦截了下来——刚刚他们走到了城门口,却不进城,感慨了半晌,却引起了这些兵丁的注意,此刻自然是如临大敌。
“站住!搜查!”
一个兵丁拄着长矛,靠近了吕尚,伸手便要朝他身上摸。
“大胆!”
吕尚身边的小厮大喝了一声,却是威风,直接挡在了吕尚的身前,张开了双臂,用自己瘦小的身体,尽量的挡住那兵丁,叫道:“钦差大人也是你们能搜的?要造反不成?”小厮威胁了一句,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牌子。
这块牌子是金子的,上面密密麻麻的刻满了线,却是用篆书刻的字迹——
委钦差行如见圣。
七个字,很好的阐述了这一块牌子的作用,那便是拿出了这块牌子,就证明了钦差的身份,见钦差如见皇上。
这是王命金牌!
只是——
只是这些兵丁如何认得字?
庆幸的是吕尚穿着官服,酒红色的官服在一群行人中很是显眼,而一个穿着官服的人,拿出了王命金牌,那自然就不会假了。
他们不敢得罪钦差,所以跪了。
吕尚作色道:“本钦差,你们也要查么?”
“不敢!”
一个军官服饰的中年人将头压在地上,额头上沾满了泥,连道“不敢”。
绿衣道:“吕大人好威风,这些军士算了,进城吧。”
绿衣本来要说,让这些军士先解除了兵刃,然后率先集结于岚山草场的,只是又一想,这样不符合规程,便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