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仁杰的一番话让林定远的心思被彻底搅乱了,前沿作战的将士单衣空腹与日寇浴血厮杀,后方竟然有人大肆在玩数字游戏,其心可诛,面对诸多疑点和线索自己偏偏无能为力,也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所在。
不过,林定远明白,既然军需大案已经告破,何应钦不解散临时组建的特别宪兵纠察队,亦不放自己返回原部队,而是派特别宪兵纠察队在北平禁烟,林定远实际上也有所察觉,今天黄仁杰突然登门与自己说了一大堆不相干的事情,最后提到了江浙财阀中的镇海方氏的掌门人的方椒伯要来前线劳军。
难不成黄仁杰听到了什么风声?江浙财阀劳军一般是不会有方椒伯这个级别的来劳军,最多是下属银行或者企业的经理前来,再者说国民政府各地是有名的过一县交一费,过一城扒一层,过路费收到惊天动地,轻易也无人愿意干劳军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黄仁杰似乎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来给自己打预防针的,这个滑得如同泥鳅一般的老家伙,到什么时候都是话说一半留一半,非要让你猜来猜去的,明明手中有证据却不肯吭声调查举证,偏偏跑来跟自己说他的推断,难不成想让自己替他捅这个马蜂窝不成?
自己虽然自问是热血青年,但是不至于傻到去冒杀身之祸啊!
与此同时,在北平军分会的指挥部内,一身笔挺的青色中山服的北平政务委员长黄郛一脸怒气对北平时报的报社总编楚学森横眉冷对道:“你看看你们都报道的是什么?南京方面三次来电报和电话质疑了,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站在一旁不远处的何应钦与熊斌在喝着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楚学森用微微颤抖的手掏出手帕道:“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南京方面指示据实报道,我们这些可是都是经过北平军分会审核的稿件啊!”
身为北平政务委员长的黄郛顿时一拍桌子,将一卷报纸丢在桌子上道:“你自己看看,你们想搞义和团那一套吗?篇篇都是第二十九军大刀队夜袭喜峰口,长城各口战役打得最为惨烈的是古北口的南天门,中央军的伤亡最为惨重,你不报道咱们的新式武器,却报道大刀,现在整个国内从北平到上海、广州全部是关于第二十九军大刀逞威的新闻,要搞义和团那一套吗?”
楚学森一脸委屈十分无奈道:“新式武器?中央军第二十五师单衣草鞋饿着肚子踩着雪上的阵地,饭都吃不上,哪里有什么新式武器?既然新的没什么可吹嘘的了,就只能拿大刀说事了,我们夹在政府和民意之间两头受夹板气,要不就给全国民众打个漂亮仗出来,别老用口头忽悠老百姓,谁也不是傻子。”
楚学森一生气,黄郛反而一愣,接下来只好缓缓口气好言相劝道:“你们报社是民众最为直接的消息来源地,亦是政府的喉舌,所以你们在进行报道的过程中,要多替政府方面考虑,民心和军心乱了只能有利于日寇,让日寇更加猖獗肆无忌惮。”
楚学森眼睛一瞪道:“政府的威信不是靠说谎支撑起来的,平时你们少说点谎话什么都有了,一天到晚执行愚民政策,欺骗民众,现在又来说我们报社?我们记者手中的笔与军人手中的枪一样,一个是捍卫真实与正义的,一个是捍卫国家领土主权完整的。”
黄郛无可奈何道:“老同学,你的脾气我还不知道吗?这不是什么请求,是国民政府的要求,我希望你明白。”
楚学森也深深的吸了口气道:“我何尝不知?我刚刚进来已经忍了你好一会了,你不是说假意说几句训斥一下就行吗?你还真蹬鼻子上脸没完没了了?我告诉你黄郛,别人怕你是北平的政务委员长,我楚学森可不怕你。”
一旁的何应钦听了噗嗤一笑道:“戏穿帮了吧?我就说对学森先生不能来硬的,有什么事情咱们商量着来,老黄说他包办了,我以为他真有把握,结果你们两位给我演双簧来了?楚学森先生,现在是国难当头之际,只能说是政府请求你们配合一下舆论宣传和导向,言论自由这一基本点,政府不会多加干涉的。”
楚学森犹豫了一下道:“那么何委员长想我们报道些什么?”
何应钦微微一笑道:“现在北平军分会的特别宪兵纠察队在北平城中大肆稽烟查毒就完全可以大篇幅的报道啊!国军将士在南口浴血奋战的新闻,国家正值多事之秋,不要再给政府增加无谓的负担了,这样你们等于是帮了日本人的忙了。”
楚学森想了想道:“那你们必须保证我们独家专访特别宪兵纠察队的队长林定远,听说他最近在六国饭店养病?”
何应钦望了一眼黄郛,没等他开口,突然副官推门进来立正报告道:“报告长官,特别宪兵纠察队的林定远队长前来,说有事请示。”
何应钦微微一笑道:“果然是说曹操到,曹操就到,不要着急,明天江浙财阀中的镇海方氏的掌门人的方椒伯要前来北平前线劳军,不愁没有采访的对象。”
楚学森离开之后,林定远进入了指挥部内,可以说张学良下野出国许久之后,何应钦这位北平军分会的代委员长才得以入主北平军分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