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火车呼啸的鸣笛声,车轮与铁轨发出的有节奏的铿锵声将林定远惊醒。
望着四周似是而非的环境,林定远下意识的裹了裹身上的单衣,刺骨的寒风让林定远陷入了幻觉之中,如果这是一个梦,那么一定是一个噩梦。
在林定远的记忆中自己参加过军区的特种狙击手集训,归队途中意外遭遇泥石流,当他救出那对母女之后,自己确实连同汽车被泥石流卷走,公路的一侧就是万丈深渊,那么说自己已经牺牲了?
小书生,小书生,不能睡!林定远只感觉冻得麻木的脸蛋上一阵阵的疼痛,睁开眼睛一看,一名满脸麻子,头上裹着一条红色碎花围巾,额头上还有一道扭曲刀疤,身穿着破旧打着补丁,几乎看不出颜色军服的大汉凶神恶煞的望着他。
擦了一把鼻子流出的鲜血,林定远挣扎了一下,可惜实在太冷了,身体麻木不停使唤,只能任凭大汉将他拎到车厢中间丢在地上。
大汉对一旁戴着黑色宽边眼镜,椭圆脸的中年人道:“楚连长,这小子差点冻死,这天实在太冷了,照这样下去到不了前线兄弟们就支撑不下去了。”
楚安邦头也不抬的哈了口气,望着冻得凝结起来的钢笔水无奈的将笔和小本子收起来。
指着车厢中间带有一点火光的火盆对林定远道:“烤烤火吧,日寇占我东北三省,此番又鲸吞热河,正逢此国难当头之际,我辈军人当不亦牺牲,舍身成仁,报效国家、领袖与人民。”
林定远凑到火盆旁边,在众多羡慕甚至掺杂着嫉妒的目光中,缓缓的伸出冻得发白的手,一丝炭火的暖意让他打了一个冷战,四面漏风的车厢外是皑皑白雪,身着单衣草鞋。
听楚安邦所言似乎是赶着参加长城抗战的国民革命军部队,在林定远的记忆中参加长城抗战的不是东北军精锐就是骁勇无比的第二十九军,要么就是商震的晋绥军。
再者就是装备精良的中央军嫡系,自己所在的这支单衣草鞋扛着老套筒的部队该不会是开上去当炮灰的什么地方杂牌军吧。
刀疤脸大汉一屁股坐在了林定远身旁,望着林定远穿着草鞋冻得红肿的脚,似乎犹豫了一会,好似下了很大决心从怀里掏出一双棉夹鞋丢到林定远怀中道:“我妹子给我做的,傻丫头做小了,便宜你了小书生。”
林定远刚想表示感谢,刀疤脸大汉眼睛一瞪道:“少他娘的给老子玩虚情假意的,等发了饷,从你饷钱里面扣。”
林定远目瞪口呆的望着刀疤脸大汉起身挨个的踹挤成一团的官兵,一边踹一边骂道:“都他娘的想冻死啊!都给老子起来,蹦跶、蹦跶,全都活动起来。”
楚安邦微笑着坐在林定远的身旁道:“沈满仓这家伙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你是大学生弃笔从戎的,王团座把你放在我们连的意思也是希望你多锻炼一下。”
“等打完小日本,回去之后团里和旅里都要保举你去南京陆军官校,你以后绝对是陆军大学的苗子,沈满仓是北伐过的老油条了,所以我把你分在他的排里,跟在他屁股后面,全连都死光了,也能保证你一准没事。”
林定远是和平时期的军人,练为战却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争,他是理论上和训练场上的精英,却不是实兵实弹战火里淬炼出来的精英,楚安邦所说的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让林定远无比震惊。
冰天雪地之中身着带补丁的单衣军装,脚上踩着冻得生硬的草鞋,扛着的大多是汉阳造的古董老套筒,六挺捷克造轻机枪似乎是这个连唯一的支援火力,这样的部队怎么可能是装备精良的中央军。
于是,林定远小心翼翼询问道:“楚连长,咱们的主力都开上来了吗?”
楚安邦将手伸到火盆前烤着手道:“咱们第二十五师是第十七军此番增援热河的先头部队,咱们第七十五旅又是二十五师的先头部队,不过先锋被第一四五团这帮兔崽子拔了头筹。”
楚安邦搓了搓手继续道:“咱们第一四九团与旅部一同行动,后面第七十三旅团的第一四六团和一五零团大约要明天才能抵达北平,咱们在坚持坚持就到了,杜副师长已经去北平筹措棉衣了。”
林定远心中顿时一惊,竟然是关麟征指挥的赫赫有名的第二十五师,这个师虽然是不久之前从第四师的独立旅扩编而来,但指挥官却名将云集,关麟征以下、杜聿明、戴安澜、王润波皆有名将之风。
尤其第一四九团上校团长王润波,乃是是刘伯承推举入学的一。二九学生运动领袖,毕业之后在黄埔担任了三期教官,林彪便是其的学生。
望着眼前衣衫称得上褴褛的官兵们,楚安邦这位连长不过多了一件露出了发黑棉絮的马夹,脚上的棉夹鞋也如同饿了一般张开了口,整支部队的情况就可想而知了。
林定远稳定了一下情绪,他知道自己似乎遇到了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或许是老天要再给经常把豪言壮语挂在嘴边的自己一次机会。
借着炭火的微光,林定远拽着胸口的衣服看了一眼胸章,国民革命军步兵第二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