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外面的天色也暗了下来,就像易言的心情一样。
他也从愤怒到冷静。
沉默的人往往内心比较丰富而敏锐,易言便是这样的一个人。
有些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喜欢把人往坏处想的人。他在看到纪连海的那一刹那,便觉得他是一个无情的人,并且觉得他的眼神总是落在自己手中的剑中,透着一种占为己有的欲望,那是从内心深处浮现出来的。
“他想要我手中的剑。”易言心想。
他知道纪连海是专管县中鬼神之事的法师,但凡有邪异出现,他必会出现,今天来这里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可他还是很担心,便朝弟弟易行说道:“你去县中找我的老师刘淳风,把这里的事说给他听,一定要请他来一趟。”
易行应了一声好之后便快步的跑了出去。
若是那个纪连海只会将自己手中的剑索走的话,易言虽然会心有不甘,却并不会有什么担心的地方。但是他却知道自己身体一定有了变化,这种变化是父亲带回来的,他怕会有很严重的麻烦,而唯一能够解救自己的可能就只有老师了。
就在这时,祠堂的门开了。
那个守在门口的官差在听了门内的吩咐之后,便直接朝易言走来。
易言心中不禁暗道:“来了,果然来了。”
易言侧头看着神情低迷,默默垂泪的姆妈,想要说点什么,却说不出口。
易言的母亲也姓易,同是镇上出生,但她七岁时母亲生病去世,十三岁时因为家里太穷,父亲被小病拖死,在二姐的抚养下长大,从小的生活环境养成了她那坚强的性格。在她还是十七岁时,便与那兴武打过架。
然而女人毕竟是女人,无论有多么的坚强,在丈夫突然逝去的打击之中一时之间也难以缓过来。
易言不由的又握紧了手中的剑,他心想:“父亲不在了,我是家中长子,绝对不能让家里就此败落下去。”
他才十五岁的年纪,却看到过不少因为贫穷而卖儿卖女的事,并且从经常出现的乞讨者身上知道,自己的生活是多么的美好。
那位官差来到易言身边,不等他说话,易言的母亲已经快速的抢先说道:“什么,有什么事吗?”
对于昨天晚上自己这大儿子身上的怪异,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显然,她心中也有着易言同样的担心 。
“纪师爷要请你的娃子进去一下,有些话要问他。”官差说道。
“他从昨天晚上被吓昏到现在醒来,什么都不晓得,我去吧,我去,我知道的多。”易言的母亲走前一步,快速的说道。
“呵呵,纪师只是叫他进去,到了叫你的时候自然会叫你进去,放心,不会有事,只是问一些话而已,马上就出来。”差人声音平和的说,却又有着那种官人才有的官腔。
易言的叔伯们也在旁边,他们对于这个也没什么好说的,并无法阻止什么。他们见到易言时,他已经昏迷不醒了,只当易言的昏迷是被吓的,所以他们认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易言却对自己很清楚。
他依稀记得父亲回来时手中是拿了一柄剑的,至于那剑为什么会到了自己的被窝之中却一点记忆也没有,在他父亲眼中黄色光芒一闪之后的记忆全都是空白的。
而且自己睡了一天多,这样的一切,让易言知道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
易言在那个官差逼视着的目光下,应了一声“好”。
也许是因为两天没有进食,也许是因为刚才激愤想要杀人时的呐喊伤了嗓子,他的声音有些哑。
侧身便要将剑交到母亲的手中,但是却被那官差阻止了,他说:“纪师说,这剑凶邪,一起带进去给纪师看看吧。”他的声音依然平和,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味道。
这种味道是易言第一次感受到,听似平和,却不容抗拒。
易言递剑的手又收了回来,他心中紧了紧,越发的坚信那个纪连海法师是看中了自己手中的剑。可惜现在没有空,要不然他真的要好好的看一看这剑有什么特殊。
心中只希望刘老师能够快点到来。
他朝祠堂走去,心中在想:“要是他真的要把这剑收缴上去,我是给还是不给?”
对自己来说蕴含着重要秘密的东西,无论是什么人突然要拿走,都会让那个主人心极为不情愿的。
易言心中想着这些的时候,已经走到了祠堂门前,门并没有关紧,而是开着一个刚好可以进一人的口子。
天色竟是不知不觉中灰暗了下来,在易言的心中如祠堂里的死气是一致的。
侧身进入。
祠堂里几根白烛点着,照亮着祠堂。
正中央那大大棺材让易言惊心动魄,纪连海站在那一排排的易氏牌位前。背影虽不高大,却让易言感觉安静的诡异,他突然有一种错觉,觉得那里站着的也是一个和那天父亲一样的死人。
身后的门‘砰’的一声关紧,他浑身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