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爵显走进来,有点怯生生的味道,不过一会儿就适应了,显出惯有的狡黠和干练。千里追捕蓝万海,虽然没有得逞,但要挟婆毗牙,投靠猜霸,制造神火飞鸦,击沉陈祖义的船,不妨碍他的确是一名锦衣卫好手。
摩力摩紧紧跟在后面,猜霸死后,蓝万海和王仁一直都没有他的消息,以为是死在海战上了,没想到做了蒋爵显的跟班。一张肥脸,两个眼珠子咕噜噜转,看到席间的沐林雪,谄笑着,把左手的钩子藏到身后,显然是对沐林雪还有些后怕。
王仁再也忍不住了,抽出双刀,跳上前朝蒋爵显挥过去。
“慢!王仁兄弟且听我一句话。”陈祖义举起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说。
蒋爵显立即跳开,躲避王仁的攻势。蒋爵显功夫并非泛泛,王仁想一下制服他,也确实不义。听到陈祖义这样说,只好停下手,听陈祖义怎么说。
蓝万海一直没有说话,在他心里,面对这个仇人之子,面对这个一路追捕他到琶牛的人,恨不得像王仁一样扑上去,马上把他撕碎了,才解心头之恨。但正如王仁想的一样,蒋爵显并非泛泛之辈,在云南把他打下水,在寺庙又挟持了他和婆毗牙,海战中还差点把蓝万海的船打掉,现在,又被陈祖义作为自己的得意助手,郑重介绍出来,因此蓝万海忍住了心头之火,也听陈祖义怎么解释。
同样抱着这种心态的,还有沐林雪、婆毗牙、多多那。后面的卡塔丝、嘉莉斯等人,因为不知道蒋爵显和蓝万海王仁的这样一段过往,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望着场下的王仁,莫名其妙。
“爵显,你自己说吧。”陈祖义对蒋爵显说。
蒋爵显对陈祖义施了一礼,然后说:“朱元璋出生卑贱,是天下最不讲信义之人,不,他不是人,简直是个衣冠禽兽。”
此言一出,蓝万海、王仁、沐林雪大感奇怪。这个锦衣卫六品,对朱元璋犹如一只走狗,从来都是不怀二心地为大明朝东奔西走,胡吠乱叫的,怎么不称皇帝,居然直呼朱元璋的大名,还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这话要是给他的主子知道,别说前程,就是小命,不仅仅是小命,只怕是自己整个家族的性命都会丢掉。
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蒋爵显居然没有穿锦衣卫的袍服,连身上都没有佩戴锦衣卫的绣春刀,而是挂了一把普通的水手弯刀。
“我蒋家为朱氏忠心耿耿,心昭日月,天地可鉴。哪料到朱元璋刚愎自用,翻手为云覆手雨,一手制造蓝国公血案后,居然将父亲治罪处斩。这样的人,还算是人吗?”
蓝万海、王仁、沐林雪这时才明白,原来在外这些日子,国内大明朝又发生了一些事。
明朝建国不久,胡惟庸案和蓝玉案就相继发生,诛杀谋臣武将达十数万。这招致朝野上下风声鹤唳,一片心寒,部分王公大臣纷纷公开或者暗地里表示了不满。朱元璋见此情形,亲下诏书,治了当时揭发蓝玉的锦衣卫都指挥使,蒋爵显的父亲蒋献一个办事不利之罪,把他给杀了,并且昭告天下:“蓝贼为乱,谋泄,族诛者万五千人。自今胡党、蓝党概赦不问。”
蒋献自以为对朱元璋不怀二心,但是,朱元璋为了平息众怒,轻轻巧巧就把他给治了。蓝玉对于大明朝来说,军功之大,少有能和他比肩的,朱元璋也是说杀就杀了。他蒋献不过是朱元璋的一个除掉功臣的工具而已,目的达到了,还不立即就抛弃。
这样一来,蓝万海、王仁之类的“蓝党“,因为概赦不问的诏书,由朝廷钦犯,变成了无罪的人。而蒋爵显,因为是蒋献的儿子,倒反过来自己变成了朝廷的钦犯,真的是造化弄人啊。
“沐郡主,万海、王仁兄弟。我蒋爵显不懂世事,当时痴心为主,只想要缉拿各位归案,实在是只为公务,得罪了各位,还望海涵。现在想起来,为这样的人尽心尽力,真的是不堪回首。好在少帮主英雄气概,慧眼识珠,不计我冒犯飞鱼帮的前嫌,将我收归帮下。我蒋爵显感恩戴德,无以为报,至此我决意向朱氏王朝宣战,为建立陈汉王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原来,陈祖义与猜霸一战后,对制造神火飞鸦打沉他一条船的蒋爵显印象深刻。蓝万海西行天竺后,陈祖义一方面要去走私一笔商品,另一方面听到消息,蒋爵显想从马六甲回国,所以他就跟船队一起到马六甲去追杀蒋爵显。
蒋爵显在和猜霸结盟后,想一举杀死蓝万海,没有成功。而且蓝万海和陈祖义结盟,实力大增,他已经无能力抓获蓝万海归案了,所以他想回国搬救兵再来。他和摩力摩达到马六甲时,正好听到了朱元璋处斩自己父亲蒋献,并且被明朝通缉的消息,犹如丧家之犬,进退维谷,滞留在马六甲。
陈祖义追上他之后,蒋爵显向投靠猜霸一样,故伎重演,顺势投靠了想要光复陈汉王朝,到处网络人才的陈祖义。这一番话,有对朱氏王朝的痛恨,这是真心的。至于显感恩戴德,无以为报,为建立陈汉王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云云,大半是虚假的,是暂时委身飞鱼帮,借助海盗势力复仇的托词而已。
陈祖义对这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