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儿鲜有至交,不多不少正好一个,便是眼前姓风名肆的这位。
巫云真到月老阁五年,唯一见过的外人也就只有这位每年必至的温文大叔。
“师父,酒来了。”巫云真摆脱掉狗师兄,没几步就来到了月老阁后院。
恭恭敬敬端上酒,巫云真照例绕过月老,却是微笑着递了一盏白玉杯给对面那位。
那男子淡淡笑了笑,摸摸巫云真的头道:“云丫头,亏你想得周到。”
周到?巫云真冷笑一声,瞪向月老头。
她能不周到吗?从来没见过月老这般懒的神仙,喝酒都是连坛子喝,兴致来了全然进入醉境,哪里有可能想起来他的酒友无杯可饮?
也亏得这风叔叔好脾气,从来不与他计较。若是换作自己,早就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地逃了。
“风叔叔,这是乌来山新来的酒,您尝尝。”巫云真丢了一整坛子酒给月老,又从腰间解下一个小瓶,给白玉杯满上。
霎时间,酒香四溢。
风肆正要道谢,那月老却冷不防凑了头过来,嘴上大叫:“好个偏心的丫头!又给风老头开小灶!被我逮个正着!看你这次如何狡辩!”
巫云真眼疾手快抢下酒杯,使杯中物得以幸免,瞪大杏眼却道:“呸!我给谁开小灶?你自己睁开眼看看喝的是不是同一种!这么大的人了,光管自己喝也不臊!”
月老瘪瘪嘴坐回去,似是不信,凑坛口闻了闻,果真浓烈得多,于是思量片刻,终是放弃了虎口夺酒的念头。
“总跟个小孩似的,怕是被谁抢了酒去。”巫云真摇头叹息。要不是知道月老嗜酒,她也不会专程准备了这么个小瓶装酒,好让风叔叔喝得上。
在月老老儿面前,喝上酒本就是最最奢侈的一件事。只因为酒鬼月老从不会放过任何一滴疑似酒的液体。
“果真是好酒。”风肆将酒杯放下,抿嘴微笑:“云丫头,辛苦你了。”
巫云真心下暗道,这不是怕你有一天跑了害月老老儿落单吗?嘴上却笑:“风叔叔,近来可好?一别一年,您可真是越来越帅了。”
说起来,这风肆与月老均是同病相怜之人,在偌大天界内,同属微不足道之流。只不过这风肆性格出奇温和,常给人谦和有礼,文雅清净之感,又对巫云真极是喜爱。比起那动辄大呼小叫,还整年不洗澡的月老。风肆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存在。因而除却月老,风肆算是巫云真在天界唯一的朋友。
“云丫头今年十五了吧。”风肆望着眼前玲珑剔透的女孩,笑着从袖中取出一个鲜红色物件道:“来,这是叔叔送你的礼物。要是在人界,你这年纪称作及笄,都该找个如意郎君出嫁了。”
“咦?”巫云真接过那物件,细细打量,原是一朵红色的花,再细看,那花却是假的,透明晶莹的钗擘上,一朵鲜红色的花独自傲立,虽红却不艳,分外美丽。
“好漂亮!多谢风叔叔!”巫云真毕竟是小女孩,第一次见到这东西,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对那朱钗更是爱不释手。
“怎的她有东西收我就没有,哼!——咦?风老头你又偷偷下界?”月老一直眯眼偷看这边,此时忽而凑了头过来,巫云真立时躲开。
“下界?下界是哪里?”巫云真好奇。
“呵,只不过随便去了一趟,瞧见这东西,立刻就想到云丫头了。”风肆一贯温言道。
“嘿,你倒还敢下界?不怕。。。。。。”向来懒散的月老忽而提起了精神来,一本正经地压低了声音。
不料就在这时,门口忽而降下一道蓝光,光内走出一个官衣男子,横眉怒目,张口便是一声大吼:“快快叫月老出来!我奉命将他拿下地府!阎王要你三更死,休得留人到五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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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几人都愣在那里。那官衣男子逡巡一番,又大声问一遍:“谁是月老,上前一步来。”
月老平日里向来是懒惯了的主,能坐着绝对不站着,能躺着绝对不坐着,能闭眼就绝对不会睁着。巫云真熟知这一点,自然而然就上前了一步道:“我是月老的。。。”
“废话少说,快跟我走!”话音未落,就见那男子一把擒住巫云真,拽了就走。
“喂!”巫云真还来不及争辩,另一只手忽而被握住,坚定的声音由身后传来:“放开她。”
官衣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白衣男子正握了女子的手,目光冷然,挑衅般看着自己。
“我乃裁判司派来,为月老错配姻缘一案,特带他去公干。识相的最好不要拦着。”官衣人冷眼看他。
“地府乃是万年阴寒之地,若要去,我同她一起去。”风肆看了巫云真一眼,要她放心。眼神却是出奇坚定,并不打算退让半分。
“哼,笑话。地府岂是你等散仙想去就能去的?识相的立刻放手。阎王不是个好脾性的,别说我没提醒你。”官衣人冷冷一笑,倒是立时松了巫云真的手,转身就走。
“我去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