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前往京郊的路上,柳明月一直没有机会私下问问薛寒云心中所想。那日从夏家一路回来,二人四目相对,傻呆呆对望,她如今回想,也觉恍惚:难道那般对望,皆是因着自己大异于往常的性子,才引得寒云哥哥探询?
薛寒云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许多话都窝在心里,轻易不肯倒出来。柳明月猜测了许多,连温毓欣与她说话,都心不在焉。
温毓欣掀帘朝外去瞧,但见薛寒云骑在骏马之上,身姿如松,磊落挺拨,人又生的十分俊美,从相国府一路出来,往京郊而去,不知收获多少追随的眼神。这其中盯的最牢的乃是小表妹,眼神就跟钉子似的,恨不得在薛寒云身上钉上俩洞来,将自己挂在他身上。
她“噗哧”笑出声来,玉手轻拈,捏了柳明月白玉般的耳珠,将她扯的与自己面对面,恨铁不成钢:“你就这点出息?再这样死盯着薛少爷,明儿我就让我阿娘去跟小姑父商量,干脆你们成亲得了,半刻都不用分开!”
柳明月小脸红透,又隐带不安:“表姐,你说……寒云哥哥他心里咋想?”
温毓欣只觉当局者迷,薛寒云一双寒星瞧旁人都是冷冷的,唯有瞧两个人,眼里才带着些温度。瞧着小姑父的时候,目中多有孺慕之情,但瞧着小表妹的眼神……恨不得将对方给融化了……
但偏这笨蛋丫头一再追问她,薛寒云不曾亲口说过,她便时时犹疑,处处猜忌,行动坐卧想起这事都颇不安。
夏惠在侧服侍,生怕又遭遇自家小姐打趣,因此肚里翻来复去几句话,打死不敢吐出来。
小姐比起从前对云少爷的漠不关心,甚直后来的处处挑衅,再后来的纯当对方是兄长,到现在这种很明显非常在乎对方的行为……夏惠笑眯眯,心里默念:小姐你动心了动心了……
到得京郊柳家别业,万氏早得了仆人传来的信,知道今日温毓欣要与柳明月来探望她,早早起身,贴身丫环替她收拾整齐,一时里又问丫环:“也不知道厨房里有无备下酒菜?”
她住进别业这些日子,还有另一番感慨,便是:柳家厨房里的菜品味道真是太好了!
不止是她,便是万氏二子亦是胃口大开,赞不绝口。
那老仆听得万氏盛赞他家厨子,又赏了东西银钱下去,更是高兴为她解说:“舅太太不知,我家小姐与饮食之道极挑,为此厨下没被老爷逼着每月总要出几道新菜式,漫说这京中,便是宫里有些菜品,味儿也不及我们府上的好。”不过自去年柳明月摔坏了腿醒来之后,厨下才渐渐没再摊上这种苦差事
纵然如此,这么些年的刻苦钻研,相国府厨子的厨艺在京里也是一绝。
柳厚要安顿万氏带着两子住别院之后,考虑到别院只居着几名老仆幽静度日,厨房的婆子也只会烧些粗食,一早便叫了管事的过去嘱咐,务必教舅太太与两位表少爷住的舒服。那管事见小姐喜欢温家这位表姐,相爷又这般重视,便将府里的好厨子及帮厨的娘子支使了几位过来,又拨了几名粗使唤丫环及小厮过来一同服侍。
更何况,那送仆人的管事还带来了柳厚的亲笔信。待得柳明月与温毓欣到得别院见了万氏,温毓欣问起两位兄长,万氏更是喜的眉开眼笑:“你不知,你姑父打发了人送了信过来,又让那捎信的管事带着你两位阿兄去隔壁林先生家认个脸熟,这些日子你两位阿兄不但苦读到深夜,白日里也多是在林先生书斋请教功课。”
虽然自来京之后,她还未曾见过这位妹夫一面,但得他如此相助,万氏庆幸感激之至。
她在这里安顿好之后,也曾打发人去向夏温氏问安。夏温氏自觉这位弟妹不太听话,早先想让她去相国府劝劝柳厚,见她一意藏拙不肯出头,及止后来见柳家使人来接万氏母子,待得他们走了,背后未尝没有埋怨:“不曾想二弟竟然娶了那样一名势利眼,净拣着高枝儿飞了。”
她身边贴身妈妈乃是娘家陪嫁而来,姓何,这些年跟着她冷眼看过不少夏家之事,早盼着柳明月能进门,缓解一下夏府的经济压力。如今眼见此事是不成的了,夏温氏一腔怨气,既不能去相国府发泄,便只能推到温万氏身上去了,便替她出主意:“不如……太太给江北祖宅去封信?二舅太太既然不肯出力,总有能让她听话的人。咱们家老夫人与老太爷当初最是疼爱二小姐,相爷想来也会卖几分情面与老夫人老太爷,况你想要搓合柳家小姐与清哥儿,原是出自一片慈爱之心,这世上哪里还有比自家姨母做婆婆更疼儿媳妇的了?”
夏温氏得何妈妈点化,只觉这主意极好,立时下笔,向娘家去信一封,信中历数万氏拗悖之事,又将柳明月之亲事向父母亲禀报,一片慈心昭然纸上,连何妈妈听她念来,也觉写的极好。若是温老夫人与温老太爷真心疼爱柳明月,必定会想法玉成此事。
万氏丝毫不知大姑姐已在背后下了黑手,向公婆告她的黑状,此刻在柳家别院正细瞧柳明月与温毓欣给她带来的衣物首饰。
温毓欣在柳家住下来,应酬又多,夏惠见她衣物首饰带的不多,想她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