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这个时候是柳厚与司马策的蜜月期,政坛经验丰富的老臣与即将上位的新君,互相磨合,互相试探,互相修桥铺路,以期今后的长期合作。
柳明月百思不得其解,当初这样的亲蜜,后来司马策上台,君臣理应相得,何止于她能莫名其妙惨死冷宫?
后来她身处深宫,到底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她一概不知。
不过眼下,太子殿下听从了柳厚的建议,待到宫中下旨,东宫纳新的日子定了下来,礼部忙着将这一切都铺派得当,到了吉日当天,万事具备,只欠个新郎倌。
东宫正殿里,太子妃韦氏面色焦黄,缠绵病榻,却又不得不强笑欢颜,打起精神令东宫女官悉心准备,迎接新人。
温青蓉,尹素蕊,沈琦叶同日进入东宫,当晚东宫各处皆屏息以待,想瞧瞧太子殿下驾临哪一处殿阁,哪知道只等的东方破晓,还不见太子踪影。
进东宫的第一日早晨,三姝齐向太子妃请安,见得那涂抹了厚重脂粉的太子妃病骨支离,心情皆十分复杂,待听得东宫女官道出“昨夜太子殿下在乾泰殿侍疾……”三姝齐齐松了口气。
太子殿下这一侍疾便是数月。
东宫内务自新人进来之后,太子妃便逐渐放权。温青蓉虽然有皇后做靠山,但她却最是不喜这些烦琐之事,日日有空便进宫向皇后请安,以期能与已经成为她夫君的太子殿下多见几面。
沈琦叶忍耐功夫很是到家,但到底对司马策情根深重,也略有小动作,唯有尹素蕊,自进东宫便奉太子妃为主,凡事以太子妃马首是瞻,平日连太子殿下提都不提,逐渐的,太子妃便将些宫中琐物交予她打理,见事事妥贴,更是倚重。
温青蓉有皇后可依靠,尹素蕊对太子妃言听计从,如今又助太子妃打理东宫庶务,唯有沈琦叶,数月等待,独守空闺,倍尝煎熬,只觉婚后生活反不如婚前,婚前二人还时不时有见面的日子,但婚后数月太子一直住在宫中乾泰殿偏殿,压根连东宫半步都不曾踏入,日子着实难熬。
不知不觉间,沈琦叶便在东宫落了下风。
太子侍父至孝,每日除了要代父监国,还要侍疾,但凡汤药必要亲口尝过了,哪有空贪恋女色?
已经是二月,相国府枯木发新枝,处处一派绿意。这个年因着今上龙体欠安,不但是宫里,便是京中百姓及官宦之家,也不曾大肆庆祝,便眨眼过了。
柳明月将难得轮休的薛寒云堵在西跨院,立定了心思要打听沈琦叶在东宫的处境。
年节前后,又加圣上龙体欠安,数月之间禁中守卫极严,薛寒云等人的轮值表排的紧锣密鼓,好不容易得空,还要去林清嘉出请教学问,又或者被罗老将军叫去习武学习兵法,好容易有暇,又碰上柳明月前来。
如今连生极是欢迎柳明月,但凡柳明月去后,哪怕将西跨院打劫的面目全非,自家少爷心情也是极好。
他替柳明月泡了新茶,又拿了果子来,便自动自发退了出去,留二人独处。
柳明月已经十四岁了,前几日薛寒云在去林先生书斋的路上还碰上了夏子清,听得吞吞吐吐的问“姨父近日可好表妹近日可好?都在家做什么?我阿娘十分相信表妹,说有时间要接表妹家里去松散两日,与家中姐妹们聚一聚”之语,薛寒云警惕之心乍起。
夏夫人只生得夏子清一子,但是……夏大人却有着文人的通病,身边通房妾室不少,夏子清的庶妹也很有几位,这家中姐妹,自然指的是夏子清的庶妹。
薛寒云可不认为,柳明月与夏子清的庶妹们有什么可聚的。
眼前少女比之去年,身条儿又抽高了些,新做的春衫更显身姿婀娜,粉面含珠,虽然一直跟着罗老爷子习武,但除了让她的身体看起来更健康一些,气色更红润一些,似乎并未对她的模样骨架有多少改变。
连罗老爷子也觉得奇怪,原本罗瑞婷是个不安份的丫头,柳明月也骄纵的厉害,按理说这两人凑到一起,都不可能端庄起来,但事实证明,如今俩丫头一起去街上闲逛,待人接物,落落大方,端庄有礼,与大家闺秀无异。
喜的罗大夫人都只道是舒大家的功劳。难为舒大家见识过许久女子,瞧的最为通透,谦逊推辞:“我并不敢居功,府上大小姐知礼懂事,原是年纪渐长,懂事儿了。”
这话是说:罗瑞婷从前不懂事!
其实舒大家说的并没错,连柳明月也不得不承认,从前不但是罗瑞婷不懂事,便是她,也不懂事。
如今看着举手投足皆不相同,不过是醍醐灌顶,认清现实罢了。
她既认清了现实,便誓要摆脱旧的命运。
薛寒云闻听她探听这件事,十分疑惑:“月儿,我一直不明白,你何以对沈琦叶之事如此关心?”异乎寻常的关心决非是好姐妹式的关心。
柳明月“呵呵”傻笑:“沈姐姐与我一向交好,她待我亲如姐妹,我打听打听她的现状,有什么可奇怪的?”
薛寒云长眉轻挑,明显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