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前一世里,柳厚曾经提出过要将柳明月许配给薛寒云,那时候她早已经对司马策心有所属,且数次在沈琦叶的掩护下见面,此事被柳厚知晓,便亲口告诉她要将她许配给薛寒云。
结果激起了柳明月的强烈反抗。
彼时,薛寒云也在场,她那时候就是个被娇惯坏了的小女孩,当着他们二人的面宣布与司马策两情相悦,一定要进东宫。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重生之后,好些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前世柳厚欲要为他们订亲之时,她与司马策已经来往许久,快要及笈,当时年幼,当时情浓,一腔痴意燃烧,从未曾考虑过旁人的感受。
父女俩在偏厅大吵,柳厚执意不同意她进宫,可是他一片慈爱之心,怎么能敌得过向来被娇纵惯了的女儿呢?
到得最后,柳明月以死相逼,薛寒云扶着被气的几欲晕厥过去的柳厚,劝他消消气,她当时是怎么说的呢?
她冷笑着,讽刺薛寒云:“都知道你是我阿爹养大的,不知恩图报就算了,居然还敢有这样龌龊的念头!我就是嫁不成太子殿下,嫁猪嫁狗也不会嫁给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薛寒云当年比现在还要冷肃,面上常年连个笑容也无,整个人冰冷木讷,瞧在她眼里便觉厌憎,又不遗余力的找他麻烦,但从头至尾,无论她说话多么难听,多么的戳人心肺,都不见他对她有暴怒的时候。
这句话亦然。
她清楚的记得,说完这句话之后,薛寒云面色苍白,眼神冰冷到了极致,可是也只是缓缓道:“明月,不论你嫁谁,阿爹只有一个!”
她当时,并不曾明了这句话的份量,特别是,这句话从父母双亡的薛寒云嘴里说出来的份量。
那时候,她大约被猪油蒙了心罢,回复他的,竟然是一句:“太子殿下也只有一个!”
阿爹与太子,怎么能相提并论?怎么能?
阿爹大约心灰意冷,长叹一声,朝后跌去,掩面叹息:“罢了罢了!”
父女二人争执到此便有了结果,及笈之后,她终于如愿陪在了司马策身边。
此后数十年,这件事被她深埋在心里,从不曾提起。无论薛寒云对她多好,她都深信不疑的坚信,他对自己,就像兄长一般的爱护,而自己对他,亦然。
但是反观当年之事,就算她与薛寒云之间并无男女之情,可是假若为丈夫,他必然值得托付。
短短几步路,柳明月一路走进来,心潮翻覆,往事几在眼前。
柳厚见得柳明月缓步而来,还未开口,罗老将军已经迎上前去,贼心不死:“你行之哥哥与善之哥哥性格可比寒云这小子讨喜多了,小丫头中意哪个别不好意思,告诉老头子,老头子替你作主?”
林清嘉对罗老将军满腔怨愤,况薛寒云又是他得意高徒,如何肯让他得逞,连忙阻止:“小丫头别听信罗老头的话,老夫瞧着,你爹替你订的这门亲事极好!”
柳明月微微一笑,对两老的话充耳不闻,只立定在薛寒云面前,双眸望定了他,柔声道:“我想问寒云哥哥一句话。”
薛寒云身姿笔直立在那里,柳明月觉得他就像雕塑一样,或者,像一张绷紧的弓。这些日子相处融洽,连他细微的表情有时候她都能察觉一二,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难道寒云哥哥此刻很紧张?
半晌,在三老齐刷刷紧盯过来的目光里,他才从嗓子眼里抠出来一个字:“好!”
“寒云哥哥对罗师姐是否有情意?”
这次他答的极快极坚定:“没有!”
柳明月长松了一口气。她还想追问一句:寒云哥哥可有中意的女子?可是想了想,又作罢。
只要他对罗师姐没有情意,那么,这门亲事一则不会令她愧疚,二则也会让她有机会弥补前世犯下的错误,不再令阿爹那么伤心,父女俩生隙,三则……他都不反对,就算他心中有中意的女子,想来这情谊也不深,时间久了,总有忘怀的时刻。
——自她跟随了司马策,阿爹从不曾责过她一言半句,更尽力护着她,便是连薛寒云也将她拒婚又出言讽刺之事全然不曾放在心上,她在宫中的某一年,想起这件旧事,还觉得,纵然她与薛寒云之间并无男女之情,但是她当时的话,也太令薛寒云难堪了。
好在,一切都来得及。
柳明月嫣然一笑,往柳厚身边一站,离步步紧逼过来的罗老将军远一些,才道:“向来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全听阿爹的。”
薛寒云袖中紧攥的拳头缓缓松开,面上渐涌上浅淡笑意,眸中柔缓,直引的林清嘉猛瞧了好几眼,反是罗老将军,满脸不掩失望之色,朝后跌坐在椅子上:“最近老夫就住相国府了!”
柳厚高声唤人去挖后园树下埋的女儿红,笑声朗朗的招呼客人:“当年生了月儿,我与夫人亲自酿了几坛子女儿红,后来每换一处地方,都要带着这几坛子酒。今日大好日子,先挖一坛子出来请两位尝一尝!”转头见还杵在她身边的柳明月全无羞意,又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