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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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柳明月用过早饭,见天气晴好,遂带了夏惠前去探望薛寒云。
相国府宅子并不大,还是多年前柳厚从外地历练回来,升任吏部侍郎,今上所赏。后来他官位一升再升,官拜左相,今上原拟再赏他邸宅,被他连番推辞,只得作罢。
如今府里只住着三位正头主子,柳厚父女,外加形同养子的薛寒云。
柳厚居于相府正房大院,柳明月自小跟着父亲生活,并未搬到后面的绣楼去,只住在正院旁边的东跨院。后来薛寒云来了之后,小小年纪家人尽数亡故,他成了一枚忧郁的小少年,柳厚怕放的太远了惟恐照顾不周,索性便让他住了西跨院。
从东跨院出来,沿着正房后面的后廊往西,出了角门便是一条夹道,向北再走几步,便到了西跨院,跟柳明月的院子大小仿佛,不过院内却不似柳明月的院里,花圃里种着各色时令鲜花,此季正吞吐纷芳。
薛寒云的院子里栽着棵年深日久的桂花树,枝高叶茂,葳蕤而生。
此际薛寒云也正吃过了早饭,在院里小厮抬出来的塌上歪着,有细碎阳光从枝叶间透过,打在他的脸上,愈发显得少年剑眉深目,鼻若悬胆,美中不足之处面色苍白,略有病态。
柳明月停在门口打量,这是两世里头一回细心端详薛寒云。
薛寒云身后立着的小厮连生眼尖,早已瞧见了她,连忙见礼。
“大小姐——”那神态说不出的诚惶诚恐。
也无怪他如此,每次柳明月踏足西跨院,皆是来找薛寒云麻烦。
薛寒云自来柳家,便是个寡言的孩子,偶尔被欺负的狠了,也会反击一二,但他总是牢牢控制在……既不把柳明月气哭,又能让她噎的说不出话来的程度。
连生常有一种错觉:少爷即使还击大小姐的欺负,也带着不自觉的回护,瞥见她眼里有泪光,便会若无其事的走开……
柳明月在薛寒云言语间吃了小亏,便要拿他身边的人出气,连生又是柳厚分派给薛寒云的第一贴心人,受柳明月折腾的次数自然比旁人都多,因此见着了柳明月便毕恭毕敬,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就怕有差池。
柳明月进了西跨院,连生忙去房里搬了个檀木雕花圆凳过来,欲摆的离薛寒云远一些,她却指着薛寒云榻边:“唔,就摆在寒云哥哥旁边。”
连生暗喜,心道:难道少爷救了大小姐一回,她知道感恩了?不肯再欺负少爷了?
哪知道柳明月坐在塌边,伸出食指来,戳戳戳,专往薛寒云胳膊上的伤疤处戳,“寒云哥哥疼吗?”
大热的天,薛寒云身着宽袖夏衫,抱头而枕,小臂上的伤便露了出来。
连生心灰:原来大小姐又是来找麻烦的,出了这样大事,居然也不知道感恩……不知道少爷疼不疼,反正他替薛寒云疼的慌……
薛寒云漠漠目光扫过,仿佛是大人看着不懂事的顽童戏耍一般,淡淡吐出俩字:“不疼。”
柳明月顿时眉开眼笑。
其实……她这把年纪,两世加起来年纪实不小了,再去捉弄薛寒云,做小儿顽劣之态,实是有些为难。可是她辗转半宿,总觉得自己要是忽然之间对薛寒云感恩戴德,亲亲热热起来,不说别人,自家亲爹跟身边的夏惠就会觉得诡异……数年隔阂哪里就忽然之间消散了呢?
况薛寒云此人由来话少,跟个木头似的,怎么折腾都面无表情……柳明月前世这个年纪的时候,最讨厌他这副无趣呆板的样子,如今回头再想,难道是因为她欺负的狠了,让这小小少年忧郁到惜字如金?
暗自忏悔的时候,她又忍不住想,不知道薛寒云会不会笑?
仿佛是自认识他到后来进宫,她从不曾瞧见过薛寒云的笑容。
她顾自坐在那里戳着薛寒云的伤处玩,薛寒云阖目养息,夏惠有心劝她两句,又知此刻在薛寒云面前不宜落了她的面子,只得朝连生使眼色,心道:大小姐你这哪里是来探伤的,分明是来捣蛋来的!
还当她受伤这些日子安静许多,从前的性子都改了,哪知道一见着薛寒云便旧病复发了……
连生机灵,又去房里端了数盘点心过来,就摆在薛寒云塌前的矮几上,殷勤侍候:“大小姐,喝点茶用些点心……”亲手捧了热茶奉上。
柳明月挥挥手,“你们都去外面候着,我跟寒云哥哥有话要说。”
夏惠与连生心里都冒出同一个念头,只当她要向薛寒云当面致谢,在旁人面前又抹不开面子,便带着院内的丫环小厮都退了出去。
“寒云哥哥——”柳明月推推他。
薛寒云睁开眼睛,面前笑容灿烂没心没肺的一张脸:“薛寒云,下次去将军府,带上我吧?”
薛寒云猛然坐了起来,神情戒备,摆明了“在府里你想怎么折腾都行,但是出府去……特别是我恩师府上去折腾,省省吧小丫头”的态度。
柳明月诚恳的望住了他,“我们这次遇上劫匪,我想了很多……要是我从小把学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