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二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这一跤跌得实在不轻,疼痛从四面八方向脑袋里集中,几乎爆炸了一样。不仅如此,经过如此大的破坏性试验,他的破衣裳又多了几条口子,现在算起来,已经是鹑衣百结了。
封二擦了擦脸,觉得很痛,一看手掌,有暗红色的血迹,那自然是从自己脸上擦下来的。
封二在破衣服上擦了擦手,仰起脸去看。
一座青砖灰瓦的大宅子伫立在高阜之上,雕梁画栋,富贵十足,飞檐斗拱的门楼显示着这家主人的威风。青石板石阶上有一个大汉正在掐着腰望着封二这个小乞丐,满脸横肉的大脸上,满是不屑和嘲讽。
“封常清,撒泡尿照照自己,也不看自己是什么德行,还敢打大小姐的主意。我家老爷说了,给你十两银子,你把休书拿来,解除婚约,大小姐走阳关道,你闯你的鬼门关。”
封二就是封常青,没有关于他有兄长的文字记录,至于为什么叫封二,我也不清楚,姑且以讹传讹吧。
封常清站稳了脚跟,努力摆出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气,咬牙切齿的回敬道:“家父和你家主人自幼定下的婚事,如果你家小姐毁约,封某自然不敢耽误了大小姐的前程。这事需要小姐来定,你这个奴才插不了手。”
一般来说,挨了揍的人多半不敢顶嘴,而今天这小子被打得不轻,骨头还这么硬。这就大出大汉的意外,因而勃然大怒,跳下台阶,一脚踢在封常青的脸上。这一脚力道十足,封常青接连滚了几个跟头,一股血花喷涌而出。
大汉活动了有些疼痛的脚掌,气哼哼的骂道:“打不死的奴才,你还以为你爹是县令,那都是老黄历了,翻了好多篇了。你们家破落到这个样子,穷的耗子都养不起,还敢出来要媳妇,我看你活腻了。”
封常青再一次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鲜血染红了面庞,变得格外瘆人,冷冷的说:“牛二,你给我记住,英雄莫问出处,大丈夫起于微弱。封某注定有出人头地那一天,你可要记住今天,这个仇我是会报的。”
“嗳呵!”牛二嘲讽道:“一个落魄秀才,举人都考不上,还有什么大出息?还是赶快夹着尾巴滚吧,当心老子踹死你。”
封常青不屑的横了牛二一眼,为了表示轻蔑,夸张的活动了一下筋骨。不过,这一次演砸了,他屁股上的洞又露出来,惹得牛二一阵狂笑。
封常青捡起落在地上的破抹额,扎在额头上,狠狠地看了一眼高大的门楼,咬了咬牙,头也不回的走了。
封常青回到了家徒四壁的破宅院,忍着伤痛,在院子里割了几把野菜,剁碎了拌上草籽,将家里的老母鸡喂饱,然后躺到破旧的床榻上生气。
封常青生气的有道理,因为他也曾经是有权人家的贵公子,而贵公子是不能被人欺负的。
确实,封常青是货真价实的官二代,含金量很高,他的父亲是山西太原阳曲县的县令。
封县令因为为官清廉,没有攒上什么家业,但大唐的俸禄很高,维持一家的生计还没有什么问题,而且吃得饱,穿得暖,有闲钱让唯一的儿子读书。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所谓祸从天降,大唐的藩王到处圈地,看中了阳曲县一家刘姓大族数十口人的膏腴土地,设计********。
作为县令,封常青的父亲亲自审理了案子,将藩王********的土地还给了农民。
封县令为民做主,获得了一顶万民伞。然而,祸福相依,他也给自己制造了祸根,不久,大理寺卿得到了密报,封县令贪污公款,公然接受贿赂,惹得民怨沸腾。
自古以来,朝廷内部争权夺利的政治斗争,都有一个或几个冠冕堂皇的罪名。贪渎就是其中一个屡试不爽的铁帽子,扣上谁的脑袋,谁就万劫不复了。
大理寺卿亲自审理了这个明显是诬告的假案子,不由分说,立刻宣判,不得上诉。封县令因此被打入死牢,家产被查封,好东西都入了官,只留下破败的祖宅给封常青居住。
一个人有罪被抓,那就听天由命了,而无辜受冤,相信没有人能扛得起这样的窝囊。还未等到秋决,封县令连饿带气,在大牢里一命呜呼,撒手人寰了。
封常青将父亲的尸首埋在了城外的义冢之中,回到家里还没有喘口气,就接到了牛家悔婚的书信。
自古以来,婚事讲的是门当户对。王八配乌龟,老母鸡炖蘑菇是绝配。大家闺秀自然要配佳公子,小姐甘愿嫁给穷书生,那都是故事,满世界碰不到几回。
也是,谁见过鲜花一定要插到牛粪上的!
封家摊了官司,一夜之间穷的一无所有,早年定下的娃娃亲,长安有名的大地主牛家派人悔婚也是正常的了。
封常青没有了一切,不甘心丢掉了唯一的婚姻,于是专程到牛家请求见小姐一面,他没有太多的奢望,无非是弄个明白而已。没想到小姐没见到,却挨了一次胖揍,原本吃嘛嘛香的牙都活动了。
封常青的内心绝望到了极点,家破人亡不说,自己因为是罪臣之子,甚至唯一的出路科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