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有何事问我。”
青年轻笑一声,摇头道:“在下不过苏州一名寻常读书人,不过……齐公公有些事做的可是有些不合适。”
“老夫有何事做的不合适,你且说说看。”齐尧轻哼一声,不屑道。
青年摆手,道:“齐公公可曾记得给李家下过一道命令,说是让李家在中秋时准备七十万两的绸缎……大抵是宫里要用?”
齐尧自然记得,不仅他记得,李婉儿也记得十分清楚,因为李家便是因为这事落得今天这地步,七十万两银子的绸缎尽数打水漂。
李兴昌也是因为此事重病,以至于未能熬过这个冬天。
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诸人也都能看明白,所谓的命令不过是随便说说,七十万两银子的绸缎只是齐尧说出来的,并不能当真。
环顾四周,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显然今天这个问题是躲不掉的,于是支吾一阵,才道:“当时不过闲聊时的口误,谁能想到他便当真了。”
“口误?”李婉儿心中那份愤怒再也无法忍受,她从边上走上来,瞪着齐尧低声喝道:“公公的这句口误,就让我李家万劫不复,家父因此而丧命。”
齐尧被李婉儿指责,不住的冷笑一声,大声道:“本就是一句口误,他死不死与我何干……况且老夫一没有伤了他,二也没有派人去伤他……而今他死了,就要赖在老夫头上?”
李婉儿一时语塞,转而正要说些什么,却又被那青年拦住,他走上前,淡淡道:“齐公公当时的口误是……宫里会要这批绸缎?”
齐尧见这青年也承认自己是口误,心中顿时欣喜,忙应道:“却是口误……大抵是喝了些酒,所以就……”
“公公你莫要睁着眼说瞎话,我父亲从未与你见过,几次去织造局拜访你,也都是拒绝。”李婉儿心中百般委屈,然而却也深知对方权势,回身望着父亲灵柩,大声嘶吼道。
一时之间场间有些混乱,月儿与苏巧巧忙上前拉住李婉儿,安慰一阵才舒缓一些,倒是李家宗族诸人倒像是从未发生过这事一般,一脸漠然的站在边上。
月儿扫过这些人,只是在心中默默记住,然后低声道:“且看顾先生如何去说……”
说着话,月儿扫了一眼站在齐尧身前那一脸淡然的青年,二人相视点点头。
几年前从景王府离开之后,顾青山便回到了苏州,这些年除却经营得月楼之外,每日依旧还会去大儒巷教书,却也乐得闲适。
今日也是因为李家出了这一变故才过来的,却没想到会碰到这事。
稍一沉吟,顾青山才道:“既然是口误……那么齐公公可就有些过了……你说宫里要这批绸缎,就等于说陛下要这批绸缎……那么就是假传圣旨?”
假传圣旨是死罪,且按照顾青山来说,这的确说的过去,若是有心人去造作一番,齐尧定然难逃一死,这也是他未曾想到过的。
顾青山此语一处,常见一片哗然,齐尧张了张嘴准备辩解,但一时却又不知说些什么,便欲拂袖而走,却被顾青山一把拉住。
“事情终究还是要说清楚些……如果齐公公假传圣旨,那这事就大了去了,可是死罪……不过……”顾青山淡笑一色。
齐尧趁此忙问道:“不过什么……”
顾青山微微一笑,叹息道:“不过既然齐公公说是口误,那么这事想来也不会有如此严重……不如就把那批绸缎留下,给个成本……就六十万两银子吧。”
六十万两银子并不是一笔小数目,不过对于齐尧来说,却也并不是拿不出来,他一脸愁苦的看着顾青山,一双目光深深注视着这可恶的青年,算是记住了他。
心中默默合计许久之后,齐尧才沉声道:“既然如此……稍后会派人将现银送到府上。”
顾青山笑了笑,随即一抱拳,道:“齐公公慢走……另外,在下顾青山。”
“顾青山……好,很好。”齐尧又看了一眼顾青山,接着又环视场中之人,接着在众人复杂目光注视之下,离开园子。
看着齐尧离开之后,趴伏在灵柩前的李婉儿忽然大笑起来,口中不住道:“要这银子有何用……顾先生将这些银子散了吧。”
“为何要散了?”一直站在人群之内的李兴隆忽然从边上走了出来。
身为李家第三房,自从分家之后过的并不好,毕竟以前的银子每月都会有,而今的银子花一分,便少一分,早晚是会用完的。
他却又过惯了这种奢靡的生活,所以分得的那些银子早就用的所剩无几,如今的日子过的实在有些窘迫。
几年来,他一直盯着李兴昌这边的家业,只是当初分家之后,便已然划定了财产,这边的任何都与他无关,所以一直都只能观望。
只是天无绝人之路,就在这个冬天,他总算等到了机会。
李兴昌去世的消息刚传到浙江,他便连夜赶到苏州,然而他很快发现一切都晚了,李兴昌已然将李家搞垮,银子已然所剩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