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莲空手回来了,说让回家。田明理只好歪哧歪哧回来,果然,大爷就坐在大门口儿的一条长板凳上。田明理像一头临到宰杀的猪羊畏惧屠案那样退缩着死活不肯靠近。田仁喜笑着说:“过来,我看看。”语气很和蔼,轻描淡写的好像是仅仅观看一下而已。田明理挨不过,只好磨磨蹭蹭地挨到跟前。田仁喜把儿子引到面前,伏在自己的大腿上,轻轻褪下儿子的裤子望了一眼,就两腿夹住儿子的双腿,俯身控着儿子的上身,两手食指拇指相对,一把死死捏住那个脓包狠劲儿挤压下去,任凭儿子怎样扭动,任凭儿子杀猪般的嚎叫,直到那脓包吐尽了脓液流出了血水而蔫瘪下去。田明理缓缓地直起身,早已涕泪满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仰着脸、两腿战栗着艰难地挪动着脚步。莲莲、果果早已躲进过底,隔着门缝儿悄悄地朝外观看着。理娘端着蜡油膏拿着棉花、布块儿等物品背过脸站在一边,她不敢面对儿子那遭受酷刑般的痛苦和嚎叫。田仁喜已经微笑着离开洗手去了。理娘转过身来,坐到长板凳上,放下蜡油膏,牵过儿子伏在自己的大腿上,有如刚才伏在田仁喜的大腿上一样,心疼地含着眼泪用棉花轻轻地给儿子擦拭着从疮口儿里新流出来的鲜血,然后轻轻地涂上蜡油膏,再用布块儿布条子小心包扎好。田明理转过脸来,母子俩泪眼相对,相拥而泣起来。稍后,理娘抬起头,笑着对儿子说:“好了!这下就好了!”田明理也抬起头来,分明看见母亲眼里仍然噙着泪花。后来田明理上了初中,胸前长了个脓包疮,到医务室治疗时,才知道父亲的那样做法是多么危险。可是自己和妹妹们不下十数回遭遇过父亲“杀猪般地”处置,竟然都安然无恙,而且抹上母亲的蜡油膏后也确实都好得很快。可见,农村孩子是多么泼实,生命力是多么顽强!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