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时候我当过一回“小偷儿”。那是在孩提时代,还不懂得什么是偷,看见邻居的大人掰别人家的转莲,自己也就学着样儿跟着掰了一朵。当被主人家发现时,自己怀里抱着转莲还争辩说没有偷。当主人家指责就是“偷”时,我一下子吓哭了。为着这件事,母亲动了学“昔孟母,择邻处”的想法儿。可是,当时农家择邻谈何容易,根本就不可能。于是,父母又转而决定早点儿把我送进学堂。
理娘一觉醒来,看见窗棂透进了亮光,连忙起来。昨晚担惊受怕心神不宁地打了大半夜的麻线,等待着不测之灾的降临。到了鸡叫头遍,困乏已极,才和衣侧卧床上。
理娘轻轻靠近窗户,外面静悄悄的。轻轻走进房门,门缝透着亮光,院子里也是静悄悄的。她轻轻打开房门,天已经大亮了,大门没有开,东屋的门紧闭着,大黄牛立在槽后悠然地反刍着,听见开门声,扭头望着女主人。理娘双手合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连声叨念着:“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忽然,鸡圈里传来“咯咯咯咯”的声音,那是大公鸡在跟女主人打招呼,呼唤女主人快点儿开门呢。
鸡圈在南屋门外右侧。东屋山墙与南屋之间留有约三尺宽的巷口子,巷口子西端砌了一道矮墙隔断了东西两院,鸡圈就背靠矮墙建在南屋门口儿右侧。平时女主人起得早,圈门开得早,鸡们也养成了早早出圈的习惯。理娘忙弯腰打开圈门,紫红色的大公鸡钻了出来,昂首阔步地走着,潇洒地扇动着宽大的翅膀。后面的群鸡一个接着一个鱼贯而出,围在理娘脚前翘首期待着。理娘转身从门后头的席篓子里挖了半瓢麦瘪子、麦余子倒在地上,群鸡便忙不迭地频频叩头去了。
理娘走到过底,见大门依然闩着,听听门外,静静地,就转身进了锅屋,忙着准备早饭。
做好早饭,理娘忙着到南屋烧香叩头,感谢祖宗和神灵的护佑。
东屋门开了,仁祥端了一筐牛草喂牛。理娘走过来,轻声问仁祥:“大呢?”“在睡觉。昨儿夜大回来很晚,好像天要明了才回来的。”仁祥回答。理娘接着问:“夜里没出啥事儿吧?”仁祥怔了一下,赧颜笑道:“嘿!俺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好像没事吧?”最后竟然来了个反问。
理娘也笑了,走进过底,拔出门闩,拉开大门。“大娘!”明理飞快地跑了过来,理娘就势蹲下一把紧紧抱起,心肝宝贝地喊着,流着泪不停地亲吻着,母子俩的热泪流淌在了一起。原来仁喜爷儿俩起来较早,见大门没有开,知道夜间家里人没有睡好,就没有敲门,在外面转悠了一会儿。见理娘开门,母子夫妻相见犹如劫后重逢一般。
全家人陆续都起来了,理娘摆好饭菜,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早饭,一边议论着昨夜的事情。
早饭后,忠老爷放下饭碗就出门去了。仁祥仁学拿着镰刀挎着草箕子出了大门下湖割草去了,明理莲莲像两个尾巴一样跟着出了大门。仁喜走进南屋收拾着布担子。理娘劝道:“一夜担惊受怕的,今儿个就在家歇着吧!”仁喜边理担子边说道:“多赶个集,多少能挣几个!咱生来就是出力气的,不要紧。”理好担子,出门到东院约会了田仁智。一回儿,田仁智背着包袱来到大门口,田仁智的母亲蓝氏跟在后面。
田仁喜担上担子出门会同田仁智娘儿俩一路往西去了。今天逢路庄子集,路庄子在芦荻村西南十里。挑担子走路要快得多,出了村田仁喜给田仁智母子打了个招呼就“扁担颤悠悠”地快步前行了。
目送丈夫离去,理娘转回,收拾完锅碗瓢勺,又给果果换了裤子包好喂好,送回南屋卧好。
理娘一脚刚迈出南屋门,忽然从右边墙头上冷不丁儿地飞过一件沉重的物件,“扑通”一声落在门口儿,差点儿砸着了理娘的小脚,吓得理娘一个趔趄连忙手扶门框退回屋里,双手捂住心口。低头一看,是一个胀鼓鼓的口袋。理娘一时急得手足无措。正在这时,只见东院田仁智媳妇程氏匆匆走进大门,回头向外张望一下慌忙关上大门,插上门插子,疾步走过来,拎起口袋,进了南屋。理娘连吓带气,脸色煞白,浑身打颤,怔在原地说不出话来,眼瞅着程氏做着一切。
“你,你,你,你这是做什么!”过了好一阵子,理娘才指着程氏的鼻子结结巴巴地吐出了一句话来。程氏嘻嘻笑着,反客为主地把理娘按到板凳上坐下,自己也挨着坐下,说道:“嫂子,怕个啥子嘛,不就半口袋麦子吗!暂时放您这儿一下,看把您急的,至于吗!嘿嘿嘿嘿……”程氏矮胖身材,白白胖胖的圆脸一脸的坦然,话语轻松平静,好像平时串门打哈哈一样。
“他白娘,你怎么能干这种事?!”理娘稍微平静了的情绪又被程氏的话激了上来,尽量压住气说道。
“嫂子您不知道,老妈子管我跟防贼似的,我手里一个子儿都没有,还能怎么办?”程氏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要用钱,你不会正大光明地要?他白大不是才进了货也做生意了吗?钱也活泛了嘛!”
“要也白搭!嫂子您还不知道,老妈子管着生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