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仙桌摆开,围上一圈凳子,弟兄们各就各位。
常云亮一家三口开始忙活起来,上菜上酒上茶水,香烟三盒官厅味。
一切妥当,常支书端酒致词,一席话说得是冠冕堂皇滔滔不绝,那叫一个水平,他还不嫌累。弄得我打心眼儿里佩服他腹诽他,当支书当出职业病了,跟我们一帮小孩子你摆什么官谱啊?这儿一帮人都极其礼貌地端起酒等着您干杯呢,唠叨起来没完了,俺们胳膊都酸了,知道不?
常支书唠叨完,大概也看出来我们这帮年轻人对他的话很是不耐烦,所以尴尬地笑着喝干了杯中酒,说道:“那个,今天谁也别不好意思,敞开了吃敞开了喝,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年轻人了,要不你们也放不开。”
我们几个人连忙谦让一番,也就作罢。
常支书摆手微笑离去,屋中只剩我们兄弟几人。于是乎陈金挑头,我在旁边打气,兄弟们放开了心里那点儿拘束感,痛痛快快地吃喝起来。
难得有一次这么吃喝的机会啊!
在那个刚刚改革开放的年代,我们这帮年轻人平时手头哪儿有什么零花钱,偶尔喝一次酒还得凑钱,而且再怎么凑也弄不到这么丰盛的下酒菜!这下可好了,白吃白喝还管够,谁还不敞开了肚皮往里面装啊?
那时候真是没出息,酒还没怎么喝呢,七八个菜盘子基本就都见底儿了。真真是杯盘狼藉!
直到我和陈金人五人六地呵斥制止,弟兄们这才依依不舍地停下筷子,开始喝酒。
喝起酒来……也够不要脸的,哥儿几个可都是杯杯见底啊!
不一会儿,兄弟几个都喝得红光满面,精神焕发了。
于是乎吹嘘大会正式开始,谈一谈往事,说一说将来,讨论下人生……总之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就连以后娶媳妇儿生孩子的事儿都说了出来,而且还给孩子起了名字——年轻啊,心里不装事儿,忘性大,再加上喝了酒之后,胆肥脑热,几日来的恐惧不安早就被远远地扔到北地去了。
我喝得尽兴了,真有点儿恋恋不舍的意思,眯着眼笑眯眯地说道:“我说哥儿几个,这要是以后经常能这么吃啊喝啊,那该多好。唉,我现在就想,这辈子也不图有多大作为,什么时候混到敞开了每天这么吃喝,就知足了。”
“呸!就你小子?做梦吧!”陈金马上挤兑我,说:“人家赚钱的都是有文化有脑袋瓜子,而且特勤奋的人,你算个啥,整天懒得要命,上过初中,可是文化知识还不如一个小学生,你还想过上那样的好日子?”
其他几个人哈哈大笑。
我也不生气,乐得屁颠颠儿地笑道:“你他-娘-的学习好,在学校的时候哪次考试也是一百分啊,大家谁不知道,陈金这小子好几门儿成绩加一块儿,一百分。”
“不不不,我作证,绝对超过一百分了。”姚京坏笑着反驳。
大家就更乐了。
陈金也嘿嘿直笑,我们互相开玩笑都已经习惯了,也不在意。再说了,大家都是哥俩脱裤子,一个鸟样,谁笑话谁啊?
又耍笑了几句嘴,觉得索然无味,我便摆着手说道:“不扯淡了,说点儿正经的,咱们可都老大不小了,以后不能一直就这么耍下去,总得想法子赚钱了,不为挣钱养家吧,可咱总得赚点儿酒菜烟钱,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