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万贯的赏赐足够将卫瓘久居上位产生的天然威势抵消得荡然无存。何况卫瓘听到有人下令要取他首级的时候,刚才的临危不惧也被惊慌失措所取代。
军士们嚎叫着冲上前去,乱刃齐下。可怜卫瓘这位三朝元老,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上一声,就已经身首异处。
卫瓘的那颗首级毕竟价值万贯,周围的军士顿时都红了眼,拼了命地争抢起来,甚至不惜动刀动枪,几乎形成一场火并。
好不容易有一名军士抢过卫瓘的头颅,高举到司马遐面前,争抢方才停止。那名军士背上被砍了两刀,一只耳朵也被扯掉了,兀自忍着疼痛邀功道:“王爷,是我,是我的!”
司马遐并不看他一眼,只是冷冷地说道:“斩草除根!”
司马玮假传的诏令确实是将卫瓘逐出京城,但作为具体执行者,司马遐却非常害怕卫瓘将来的报复。毕竟卫瓘高居庙堂多年,心腹遍布九州,可谓一呼百应。所以他才擅作主张,要了卫瓘的性命。
他的部下有人慌张起来,劝道:“王爷,诏令只是将其罢官,既已杀了他,其余的就网开一面吧。”
司马遐咬牙道:“卫瓘的部属可以赦免,但卫瓘的诸子诸孙却不可放过!”
部将迟疑道:“我等并不认识他的子孙。”
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荣晦忽然发现了曙光,膝行向前,道:“王爷,王爷,小人知道卫逆的家人,愿为指引!”
司马遐大喜道:“好!你们只要办好了这件事,本王便保举你做个将军!”
“多谢王爷!”荣晦欣喜若狂,连忙冲司马遐磕了两个头,迫不及待地领着人马杀进卫瓘的后宅。
…
却说卫平领了人马往太保府而来,远远地就听到人喊马嘶,不由暗道一声“坏了”,连忙下令:“全速前进!”
他这路是一千骑兵,来势迅猛,的的马蹄声很快惊动了簇拥在太保府门外的清河王所部,顿时造成一片慌乱。
司马遐本人还在卫瓘宅中,守在门外的是他的部将马谅。马谅看到卫平的越来越快,急切间连忙大叫:“快!拦住他们!”
可惜,清河王的这些兵马毕竟没有经过禁军前营那样严苛的队列训练,看到马队来得飞快,已是胆寒,连一个简简单单的方阵都结不起来,更不要说阻拦了,转眼就被冲得七零八落。
也亏了禁军前营的骑兵没有装备双马镫,施展不出精湛的骑术,骑兵们没法挥舞马刀劈砍,只能依靠战马的冲击力撞开一条道路,倒也没有给清河军造成太大的伤亡。
卫平在数十骑簇拥下策马冲进太保府的大门,抬眼就看见司马遐面前放着一颗血淋淋的首级,正是卫瓘。卫平大叫一声,险些栽下马来,幸得叶欢伸手将他扶住。
司马遐听到动静转回头,看见卫平,也是吃了一惊,连声道:“侯爷因何至此?”
作为司马炎的儿子,他很清楚卫平和卫瓘的关系,但他更知道卫平和卫瓘来往并不密切,所以见到卫平突然带兵出现才有些意外。当然,更令他意外的是,卫平那声大叫满含着悲愤,甚至还有一丝不加任何掩饰的杀意!他可是司马炎的儿子,当今皇上的弟弟,卫平竟敢对他动了杀心!
卫平已经回过神来,盯着司马遐冷冷地责问道:“司马遐,卫太保何罪,你竟敢公然取他首级!”
不错,自从卫平做了贾充的女婿之后,他这位堂伯父卫瓘就不太待见他了。但不管怎么说,他的闻喜亭侯总是卫瓘让给他的。做人不可忘本,卫平从来就不是个忘本的人,他要替卫瓘讨回公道。
另一方面,卫平也有深深的自责。他在杀了来前营传诏的内侍之后,只当卫瓘大不了被罢黜官职逐出京城,不会有性命之忧,所以来得并不着急,结果慢了一步。
刚刚从外面挤进来的马谅并不认识卫平,立刻大喊道:“哪里来的狂徒,竟敢直呼我家王爷的名讳!”
卫平对马谅根本不予理会,只朝左右使了个眼色。
叶欢会意,猛地一勒缰绳,那马希聿聿一声长嘶,人立而起,碗口粗的铁蹄照着马谅凌空踏下。马谅吃了一惊,转身便走。叶欢却已抽出马刀,雪亮的刀光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准确地落在马谅的脖子上,马谅当场人头落地。
司马遐大惊,厉声道:“卫平,你敢杀将!”
卫平冷笑道:“本侯不仅要杀他,还要杀你!”
说完,卫平竟从马背上腾空而起,手中寒光一闪。司马遐手捂着脖子,咽喉中嗬嗬连声,终于仆倒在地。而卫平身子顺势一扭,已经稳稳地落回了马背。此时,司马遐身下才有汩汩的鲜血泉涌而出。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看清卫平使的是刀还是剑,可见其出手之快。
确实,自从博望坡一战之后,卫平练功比过去更加勤奋。他知道自己的弱点在于力量不足,所以着重练了速度。很多事物都是相对的,当速度快到相当程序,其实也就是另外一种力量。
司马遐一死,清河军便群龙无首,立时作了鸟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