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安抚,不过是请他们吃上些肉食、喝些奶酒、说些安慰话,以安军心。
忙了一夜,逛完整个军营,悉猎从闷声喝酒吃肉的孙波人那里没得到他想要的,只感觉到哪里、哪里便有一片哀怨的目光在仇视着自己。
酒肉好吃,吃过便无,话也好听,但对战士来说最重要的保命物资——装备,却不予补齐,也没法补齐。
吐蕃兵军制有点象大唐府兵制,个人装备大都是由自己准备,只有甲胄、弓弩之类的贵重物品由国家供给,私人购买。但是这些孙波人才复叛到吐蕃,不说有没有那个财力买的起,就是吐蕃上层也不会放心给他们装备这些好东西。
再者吐蕃当下几下用兵,物资并不充裕,好东西只能先装备给自己的嫡系部队,其他的外族就不能优先考虑了,尤其是象孙波这样反复无常的。
以前孙波人便对此有所不满,今天经高汉那么一说,回来后自己的主官又被处理了,不能不让孙波部的人往坏处联想,所以现在这种不满在军中尤甚。
“高汉,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悉猎满心疲惫地想着,“好在我不用主动出战,只防御便可,希望能拖到赞普回来吧……”
悉猎头大的同时,高汉也在烦心。悉猎此人大才,在安抚军心的同时连下针对高汉的策略作出反应:当晚便有一些孙波人叛投到了飞凤军这里,人数还真不算少,沥沥拉拉地足有几百人。
飞凤军日夜都有斥候在大军之外游弋,也不白给,当即便向高汉他们汇报了这些人的来处。有的是从战场上脱离后悄悄躲起来半夜才来飞凤军的,这部分甘冒生死是真心投靠,另外还有一小部分是从城里“溜”出来的。
对这些明显是死忠吐蕃的孙波人高汉他们可是伤透了脑筋。
高汉他们全都明白悉猎此举的用意,这他娘的就是悉猎的阳谋——不是要表现出对同族的同气连枝之情吗?那就让所有人看看你们到底怎么对待这些孙波人!
明白归明白,可在这个节骨眼上,高汉他们对这些人是杀也杀不得,放也放不得,就象生吞一只苍蝇般恶心、难受死了。
“怎么弄?”
戎格搓着两大手,在地上来回转圈儿。两军对垒他不怕,但这种费脑细胞的精细活儿却着实让他总觉得象是两手抓刺猬、无处下手。
高汉琢磨了很久,开口道:“那些真心的投靠的编入飞凤正规军,装备、粮晌同等对待。但不用他们打仗,而是单独成立一军,叫宣传兵。平常以他们的亲身经历,用来对其他部族宣传飞凤国策和飞凤军的威名。”
“宣传兵……”
不光戎格和汪子华听蒙了,就是接受过新式战法的老学员们也听瞎了。
“等回去后我详细向你们解释这个兵种的重要性,现在关键是对那些波奸的处置。”高汉恨恨道:“没通过审查的这些人,先安抚着,回到察瓦绒后我有大用。用过之后,全部集中到一起给联盟的孙波本部送去,要杀要刮由他们自己人处理,咱们不插手。”
“嘶——”两国交战最可恨的不是敌军而是叛徒,想到这些人回到孙波后的下场,学员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教官,你这是要借刀杀人啊!”
“少他娘的给我按罪业,这本是你们要考虑的事儿!要不是你们虎到一定程度了,我何至于这么费心思?”高汉悻悻而语,随后对他们破口大骂,“这下领教到悉猎的厉害了吧?人家只略施小计便让我们左右为难,还不伤自己半根毫毛。所谓上兵伐谋,这就是谋略,都他娘的跟人家学着点!”
学员们被骂,一个个低眉顺目、灰溜溜地走了,抓紧时间收拾营帐,连夜返回察瓦绒。第二天一大早,悉猎再次站到城头,看到的只是一片空旷的原野,心中不由得暗松了一口气。“高汉,为什么你不来吐蕃?”悉猎喃喃自语道,“经过逻些一场相识,两年未见你竟成熟如斯,难道你我的较量就要从飞凤开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