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啸龙吟,难分难解,任谁此刻出现横加阻止,也休想将激战甚酣的二人分开,甚至直至不死不休的境界。
两兄弟眼中充盈着愤怒的血丝,变得红赤慑人,声传十里之外都能相闻,百步之内所有的鸟兽虫鱼都不敢轻易靠近,幸在自己老家远离喧嚣,独在人迹罕至的西山树林之中,极少人能来到这里,毕雅涵早先在李吟风的叮嘱下前去请救援,就连二人的爹妈也早早不再人世,他们便肆无忌惮,毫无顾忌地大声呼啸,先是惊得鸟飞叶落,唯恐避之不及;二人愈发激起胸中潜藏多年的血性豪气,似乎又在向这个世道命运大泄心中的不忿,让整个天下都能听到自己的愤怒与呐喊,毫不示弱于对方,争强好胜,非一方惨败不可停歇。
这不再是正邪之间的较量,更不是两种绝世神功之间的比试,“海纳之法”也不单象征着道家精髓,《洗髓经》虽为佛门至高无上的神功之一,但能将其融会贯通,发挥至至臻化境者不过寥寥;这是心怀仁侠的宽厚与因仇恨变得愤世嫉俗的生死相搏。
两兄弟谁也不肯退让一步,谁也不愿示弱于对方,也不知啸声,吟吼对峙了多久,酣畅淋漓地发泄着对世间的愤怒,直到力竭声嘶,二人都使尽全力倒地。
李吟风眼前一黑,胸间犹如翻江倒海般烦郁难受,整个人只觉天地为之颠倒旋转,脑海中一片空白,咽喉处泛出一股甜甜的血腥,倾尽全力,超出自己功力承受的境界最终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自己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仰躺在地上,天旋地转,呼吸迟凝沉迈,这种感觉就像快死了。
至于李啸云他在这场势均力敌的较量后下落如何,李吟风也不知道,在自己倒地那一瞬间,似乎意识模模糊糊地看到他也筋疲力尽地萎顿倒地,他有无性命之忧,自己也不清楚,最后经受不住心中的悲痛,身上所受的内伤,闭目沉思,但难受之感仍旧丝毫未减。
又不知过了多久,最终还是李啸云功力比李吟风技高一筹,从地上爬起来,原本恨懑难泄欲图一剑杀了自己在这个世间唯一的大哥李吟风,似乎连提剑的力气也在刚才的较量中使竭了,内息真气也是空荡荡的,非三五日静息调养不得恢复,既然杀不了他,就暂且放过他一条生路,且容他在愧恨自责中多活几日,临走时说了几句话,“爹妈的坟茔就在后山的竹林旁,你若真有悔恨之心,就该好好在他们坟前忏悔思过,不过,你的性命我迟早要来取的,你不是报国无路,筹志不展么?大金已经采取武力与利诱双管齐下,势别一举令大宋臣服,正因为岳飞、韩世心勇武过人,太过招摇,大金无不恨之入骨,而大宋朝廷瞻前顾后,似乎不想与大金结仇,收回失地,迎回二圣,这一切要怪就怪你们忠肝义胆,全力以赴效忠的朝廷腐朽不堪,内政混杂,赵构与秦桧一心想要这些坏了他们百年大计的忠臣不得善终,你就好好饱尝失败,生不如死的滋味吧?哈哈哈,就算我不杀你,李吟风,你活在世间不是自信地以为能拯救天下苍生么?最终落得这样的结局,直比杀了你还要来得痛快!”
李啸云正因为内罩一件软甲,被自己与大哥李吟风合力形成的巨力反噬受伤较轻,勉强能支撑身体,可他仍旧不知悔改,最后伸出左臂,右手奇快地使着“龙泉宝剑”将左手袖袍割断,内力一点使不上,但宝剑削铁如泥,一段白色的绸绢随风飘扬落在草丛中,最后只留下了一句话:“从今往后我与你割袍断义,再无任何关系,你一心想拯救天下苍生,自以为是,无所不能吗?我要你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忠勇之士一个个地不得善终,却又爱莫能助;我又改变主意了,爹妈不准你去拜祭,我会守在那里,让你一生都为之感到愧悔、谴责,活得悲痛惨凄,真正体会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随着一声冷傲狂态的大笑声渐去渐远,李啸云的声息消失在这里,唯留李吟风浑身剧疼难忍地躺在地上。
这段话不住地在李吟风耳畔徘徊,脑中来回盘旋着李啸云临走时的话,就像魔咒一样折磨着自己,这些惨痛的事实自己又该如何应对?一时心间郁结痛苦,口中狂喷鲜血……
一场龙争虎斗就此平息,没能劝回最心爱的弟弟回心转意,李吟风心里直比死还痛苦,他恨不得被弟弟李啸云所杀,这样不再有眷恋,不再有任何羁绊,一了百了,但此刻万念俱灰,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只能神情木讷地仰望着天空。
透过枝繁叶茂的空暇,天际中乌云密布,形成一个个图案,渐渐汇聚成传闻中龙的轮廓,宛如张牙舞爪地凝视仇恨着这片土地,也在嘲笑讥讽着自己,不禁想到了心中最为牵挂的弟弟李啸云,他此时刚愎自用,愤世嫉俗,因仇恨迷失了心智,误入歧途,最后离经叛道越走越远,甚至为了报仇不惜堕入无尽的黑暗之中,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云起风涌,是为大雨将至的先兆,这场狂风骤雨不刻将至,唯有李吟风此刻躺在地上动不了身方才平心静气地凝视着风云变化,这天地间的变数就像此时的大宋天下的动荡不堪,风雨飘摇的应证,羸弱病衰,被愁云惨淡所笼罩着,难见天日。
顿间,狂风大作,肆虐着头顶的这片天空,风无形,云无影,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