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吟风与牛皋二人席地而坐,相互伴着星月之夜的恬静在山林中休整一番,增进彼此之间的情意,二人相处不过几个时辰,却在彼此心底犹如阔别已久,神交佩服的异姓兄弟一般,不分彼此,无话不谈,倾吐心声。
林间的恬静令人心情也跟着平缓许多,没有了白天的紧张激战,更没有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甚至没有身临绝境的凶险异常,唯有此时,李吟风与牛皋的心才是最明亮、最平静的,换作以前或是今后都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星河遍洒,月朗皓空。这王屋山之中大有一种空山新意、恨别鸟惊,夜幕深幽、有仙则灵,给人一种适然的安恬,牛皋与李吟风果腹之后,趁着无人滋扰,开始言归正传,李吟风洗耳恭听,静若一个孩子,当然在牛皋眼里这个小兄弟本是一个心如止水、纯洁如鉴的孩子,但二人之间惺惺相惜,视为至交知己没有什么不愿相告的隐秘,但胸臆中却是充满着无尽的哀怨与惭愧,心有气而力不足的遗憾,道:“大宋宣和年来,徽宗赵佶一直在位期间,这个乃是神宗之弟,不配正统的皇帝,在位二十余年,却没有一天在其位干过一件正事,倒是其他喜好与优长干得有声有色,他偏好丹青妙笔,能工巧字画,自成一派,甚至乃是古往今来皇帝之中才情横溢最突出之一,他骄奢淫逸,将当年大宋开朝历代的根本倒行逆施,不思勤俭,大肆挥霍无度,纵欲滥情,信奉长生妖言之说,迫使释家弟子皆成为道教之列的笑话,这些也不过是他这个昏君众多罪行的冰山一角,作为大宋子民被不该对圣君不恭,作为臣子亦不敢妄言指责,但大宋之所以支离破碎足可以将罪责归为他一人身上也不为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们所忠所效的天子整日却是莺歌燕舞、歌舞升平、日夜笙歌,豪奢极侈、纵欲无度、寻花问柳、玩物丧志,凡事总总,不一而足。敢问小兄弟可知道徽宗在位期间,大宋境内发生过哪些叛乱反政的战事么?不计外族侵扰,单以宋境内民怨奋起而言,咱们兄弟二人不妨在此愤慨激昂,也不惧杀身之祸,或许他日能得遇明主,痛定思痛,国耻难忘。”
李吟风看不出牛皋性情虽鲁莽,但心思却是无比明朗,什么事都略知一二,不畏强权为难,也要在此宣泄心中一时的不忿,那怕是真为此而视为大逆不道,他也毫无顾忌,如此敢作敢为的性情真叫自己好生佩服,自己不就是敬仰这种响当当的真汉子么?韩世忠如此,岳飞如此,就连眼前这个黑壮莽汉般的牛皋亦是如此,相形见绌下,倒是自己最是优柔造作了些,胆小怕事,哪像半点有气度的英雄,一时犯难,不由支支吾吾地道:“这个这个其实我乃是当年深受江浙方腊等部叛乱祸及幸免之人,那时候还年幼不懂事,也没有细细想过谁对谁错,但朝廷横征暴敛。
牛皋一点怪责的意思也没有,倒对李吟风的坦诚相告,毫不欺瞒感到欣慰,脸上和熙地笑意透露出并无什么奇怪,续道:“单赵佶在位以内乱暴动而言,二十年之中相比一百余年的赵家历代皇帝在位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竟然是前者总和的数倍,山东、河北有梁山起义;西有王虎;南有田庆;东南更是有方腊余人起兵势力达至三洲五十二县,令天下震动,朝野动摇,可这些也并不能全怪罪是乱民暴动,忤逆犯上的不仁之举,想四下升平,民心思治,朝纲威振,圣明齐贤,那会有这么多黎民百姓揭竿而起,定是活在水深火热之境,不得已而为之,只有官逼民反,谁人不想尽享太平盛世,谁人不想安居乐业,平和昌盛?这些事不是单以三言两语便能说清的,小兄弟既然是江浙一带幸免之人,牛皋不妨就给你讲讲这些始末,也好增广见闻。”
李吟风脸色认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应道:“愿闻其详,大哥但说无妨。”
牛皋侃侃而谈道:“其实大宋气运日趋颓然,一切也因赵佶豪奢极侈、骄奢淫逸所致,而且这几处声势浩大的叛乱也是与此节大有关联,兄弟听过‘花石纲’么?”李吟风皱眉,偏着脑袋投以狐疑的眼光直凝视着牛皋,问道:“我只听过什么‘生辰纲’,江浙相传梁山一干人一百零单八位好汉便是因‘生辰纲’而反抗朝廷,但这个‘花石纲’又与这‘生辰纲’有什么联系吗?”不是李吟风真笨,而是他耳闻眼见着实甚少,几乎到了闭目塞听之境,当然不知两者有何关系。
牛皋哼哼冷笑,相告解颐地道:“不错这‘生辰纲’不过也是‘花石纲’的一部分,甚至是他人改易名目,混淆视听,糊弄百姓常识的花招罢了,什么是‘纲’便是一书画龙点睛的总纲,加以眉目、变了戏法倒成了赵佶昏君眼里工巧丹青妙笔的题目,什么是‘生辰纲’,就是权倾朝野,位高得势权臣蔡京每逢生辰时迎合附庸赵佶宠幸向天下百姓搜刮的民脂民膏,其运河、漕运之道日夜不绝,衔环连天,尽是为其谗臣奸佞所进纳的金银珠宝,奇花异草,怪石山珍等等,花石纲更是这些乱臣贼子为了讨好皇帝欢心,不惜大肆向民间收集的种种奇珍,弄得江浙一带民屋尽毁,苦不堪言,粥妻鬻子,遍地饿殍。你说说这些是不是逼百姓走上绝路?”
李吟风无予置评,更不敢出声大言不是,心底也十分矛盾,牛皋所说字字句句真知灼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