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吧,既无外人,何不献身前来礼拜?”本相的声音如同一只醒神钟,愀然地砰打李啸云的心,几乎吓得魂不附体,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师伯祖发现,自己再相欺躲避,大显自己的无礼,怦然揪心地趑趄走向屋内,这每一步像是迈不开腿,双膝灌铅地难挪半尺,心底嘀咕道:“师伯祖会不会责怪我在旁偷听,更疑心我是别有用心之人,潜入少林刺探的细作,只怕我浑身上下也解释不清。”一想自己是生是死,举步维艰,支绌犹豫,倒不如快刀斩乱麻来个痛快,忸怩作态反倒是让师伯祖看清自己了。
三步化作两步走,跑入屋内,颔首掩面,不敢直视,双手抓住衣角,忐忑不安。就像一个犯了错委屈的孩子,被长辈训斥时的担忧,甘愿受罚。本相也不转身回头,对着神龛上佛像虔诚祷告,至贞不渝地诵读佛偈,神情泰若,眼中无物般地豁然,又道:“师伯祖误会你了,心里可曾冤枉?”李啸云还担心会受到师伯祖的责罚,误认为自己是个心机深沉,被人利用钳制他的眼线或是奸细,没想到他的宏量宽度使得自己心里倍受愧悔,感激,道:“师伯祖,弟子能留在您身边侍奉,得蒙教诲,也是弟子前身修福,不敢以怨报德。”
本相点头,一面用木鱼槌敲打着蒲团前的木鱼,一面微闭双目,道:“这样很好,我知你定受了莫大的罹难,心里苦楚难言,以至于耿介不开,佛家有言:既来之,则安之。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佛门重地不论出生显贵、贫寒、过往功德、大错,身份雍贵、卑微,无论男女老少也好,王孙贵胄也罢,还是贩夫走卒,只要一心向佛,便是有缘之人,三藏法师有言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众生平等,接引往生极乐,绝无偏袒。”李啸云心想师伯祖如此宽宏大量,不计自己偷听之嫌,坦然接受自己,此份恩德,形如再生父母,不敢欺罔,一时急躁道:“承蒙师伯祖教导,弟子却心有不轨,另有所图,这”本相背着他,顿下手中的木鱼,举着右手摆了摆,示意不要再说,道:“凡事皆有无常,何须执念不休,你若放下便是所悟之佛,何须计较得失、成败,刚才已然急躁,往后必先忌讳,贪嗔痴,怨憎会,求不得,苦别离,都要收敛心神,切莫放荡任由,否则为之所绊,难成正果。”
李啸云对于这些至深至理直言,听得似懂非懂,似通假通,如飘然坠云,迷惘虚幻,也不知该那什么话应对才是,一阵嗫嚅之后,觉得还是洗耳恭听,免得白费了一位老僧的苦心劝道,大煞风景。本相挥了挥手,是要李啸云不要逗留于此,早些回房休息,免得滋扰他修禅顿悟,潜心向佛的清净,平和地说道:“无滞情愫非无欲情愫,无苦求功名并非无上进之心,可还,可入佛门,亦可还遁尘世这些话你现今不懂,终有一****会明白,今晚之事你就当做做了个虚幻般的美梦,毋庸多想,劳神费心,何不妨随心所欲,安泰故在。”李啸云刚入少林寺不到几日,竟然自己遇到离奇悬疑的事,又被本相训了一番根本听不大懂的话,顿觉惘然,在脑中悬而不决,萦绕滋缠,久久难平,虽是不懂,自己还是谨记于心,不敢忽略,临行前欠身作揖,相告辞别,以示尊敬。反身将门带上,不敢再多想,既然本相都不追究自己来历,目的,是否有私心、阴谋等等,更改好好计量接下来要加紧练成《洗髓经》免得消息不胫而走,最后一切付之于空,自己所遭受的委屈、侮辱、苦难都将换作泡影梦幻一样,那才真正的遗憾。一想明白之后,无别他想困扰,反而更加毅决地要在凶险万难的少林中练成本事。
次日,似乎与往常一样平常,照旧打水、劈柴、烧水、做饭、浇地、扫尘并无其他可疑,似乎方丈回去之后也问明了圆通、可因、可鉴三人,将李啸云的来龙去脉掌握清楚后也就不多过问,既然是孤苦无依、举目无亲的凄苦性命,更应该收纳在普渡苍生,救困化厄的佛门之内,此事也就暂且不了了之,而可因似乎关心李啸云常来问候、探视,更让李啸云心底增添不少温馨,坚定了在此以寺为家,以众人为亲人的安适、舒泰。
到了深夜,李啸云先在厨房、柴房等地巡视一番,又见本相独自一人在禅房内对着颓倒的佛像面前诵经、敲鱼,手中时不时地掐算着佛珠,足见虔诚,不为外物所滞,不为心神所乱,更不关心外来他人的打扰,如故依旧,无增无减地禅修。李啸云大觉正常,回到房中,为了防止为寺内巡视的看院护卫僧侣察觉,紧闭门窗,熄灭了香蜡烛炬后,这才放心踏实地练就起《洗髓经》来。
那股看似微弱,实则顽强的内息在气海内与李啸云心意相通,扎根滋长,不舍不化,根深蒂固着,就像一株嫩芽在体内萌生渐长,然而不经自己的修炼,加以关照,培育,吸取足够的养分定然要枯竭、衰败,好比人体为了维持身体机能的平衡要摄入足够的食物、水分、营养等等,内力也需要日剧艰深的巩固,否则就因惰懒变得平庸,然而人体所摄能量,消耗热量,一日之内便会排泄而出,内息真气却是愈积淳厚,更渐扎实,《洗髓经》上有云:以动化静,以静运动,合乎阴阳,顺乎五行,运乎五脏,达乎六脏,贯乎三焦,活乎五官,穴道、关节、经络、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