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跟随着这位农妇一路穿山越岭,也不知兜兜转转了几圈,这江浙的密林足让这个千里之外的西北大汉感到种种不适,潮湿、烦燥、闷热的人直发慌,甚至蚊蝇滋扰不休,真恨不得抓住方腊,早日北返,现在前路渺茫,即使深入龙潭虎穴之中,大汉也得默默忍耐。
走了近半个时辰,农妇带着这位体健魁梧的大汉到了一处空地,眼前豁然开朗,眼前像是到了一片世外桃源。
一座茅草为顶,树木支梁,土垒砌墙,篱笆围院,占地不足四十来尺的四间小屋映入眼帘,这里虽贫寒,却有种给人远离尘嚣的宁静;虽是简陋,又给人一种心底踏实的安详;虽有些破旧,可有一种世外桃源般的温馨。
自己也似乎忘却了一切烦恼,卸下心理的包袱,情难自禁地朝它走近,只见有两个十来岁的孩童正在院子里追逐着,年稍小的在央求着他哥哥要一个黄梨,两人看似淘气调皮,但正置童真年纪,想来无忧无虑,甚为快乐,不禁让他想念自己的黄髫儿子,自己丧妻,这次出来生死难测,并未给自己孩子什么慈爱关怀,难免辛酸,可想谁人不想天伦之乐,但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努力也是令千千万万的孩子们能有这种欢乐,哪怕是死又有何惧?儿子以后会明白自己的用心良苦。眼睛里都泛有泪光,苦笑之后,摇首不该多想。
临近院子外围,这位妇孺进到院子就坐下来摘菜,一脸疲倦的皱纹上没有任何苦戚的疲惫,反而对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训斥笑骂道:“小虎,你年纪大,不知体谅弟弟点吗?经常教导你要让着点,兄弟同心,日后才不致于闹笑话。”
叫小虎的孩子似乎对他母亲的话不敢有任何违背反对的意愿,立即顿住奔跑的身子,将手中的黄梨递将过去,看着他比较懂事,倒不免让这个身经百战的大人物动容心软了。
那妇人年纪大概在四十三四上下,刚才迫于礼数未能仔细端详,现在已到相安无事之境,方才一眼看清她的装束,身材不是那么苗条,倒略显微胖,中等个头,一身素衣,手指短粗一看便知绝计不会是什么大户人家的丫鬟之类的,只是穷困人家的百姓而已,正是这些劳苦大众,才能保住国运亨通,天下太平。
自己斟酌了片刻后,觉得还是先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为妙,对人对己无不是上上之策。
向院子内拱手作揖道:“大婶,不知现在可否借个方便,本人因打鱼谋生,误入岔河迷了方向,耽搁了时辰,今日暂且不能赶回去了,能方便在此地借宿一宿吗?”
范乙芬不明他为何一再说打扰,还道他有所嫌弃自家贫苦,还是其他原因,自家很少人来光顾,难得今日这位好汉出手相助,自己才能幸免从仇人手中遭受凌辱,一时被大汉礼数有加,客气套话所惊愕一愣,仔细看此人模样,他身高八尺,健硕威风,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凛然正气,腭下黑须似墨,衣着紧身干练,倒是个正经人,也就不必留有戒心,“哦,进来吧,山林里虫蚊甚多,还是进来说话吧!”范乙芬没有拒绝,反而客气有嘉地请大汉进来,那个叫“小虎”的孩子不待母亲吩咐,快步上来打开院门,将他迎了进来,然后关上院门,从旁边灰溜溜地跑到自己弟弟身前,生怕来者欺负抱走他弟弟一般谨慎,模样倒让大汉感到可爱与率直。范乙芬站起身来,见儿子这般举动先是有点恼怒,白了小虎一眼,旋即感到有合寻常教导之意,不由欣喜,对小虎嘱咐着:“进屋搬张凳子去,一点规矩不懂,叫你爹杀只鸡,就说有客人来了。”小虎连忙搀扶着正在边啃着黄梨津津有味,两眼骨碌转个不停,天真无邪的看着大汉,充满好奇的弟弟,保护着生怕受到丁点伤害地快速进了里屋去,大汉无奈,可能是这里平日果真没有人来造访的缘故吧?以至于充满好奇,不足为怪。过后,只见小虎一人双手抱着凳子于胸前,一步一坳地从里面走出来,走到跟前分外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不吱声地又迅速跑开。
范乙芬见自己的儿子如此胆小羞涩,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多过无奈,只是再声音加粗地嚷嚷了句:“给你老头说了吧?还有只知吩咐办事才成不是?客人口渴,该不该端水上茶?”
小虎还未走到门口被母亲叫住,脸色尴尬至极,垂首丧气的诺了一句:“哦。”于是又进屋去,该是备水去了。
范乙芬对大汉转首歉意地道:“孩子不懂事,经常教育,还是
木头木脑的,希望客人别介意。”
大汉回过神来,客气地应道:“那里那里,孩子还小,懂事的紧,懂事的紧。”也不敢再多言生怕因自己那小虎会又挨训斥了,倒时候自己成了间接祸端来头了。
刚才就在思考,难道这就是穷人孩子早当家的示例吗?想想自己在他这般大年纪只会与别人闹事打架,深感惭愧。
一想此子日后必定大器矣!但又似乎看到他的木纳,似乎倒与弟弟有些许不一样的地方,如此严母倒是让孩子心理难免惧怕,何况如此之小,强行要求,亦并非是件好事。自己作为客,倒不敢多言。
天色越来越晚,屋子里已然掌灯照明,昏黄似豆的油灯光线透过纸窗照了出来,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