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彦晞的羽睫骤然扬起,面色骤然青紫交加,赫然推开他,顿时一口黑血喷在地上。邢昂的身子重重倒伏在地,却将视线凝在地上空荡荡的酒杯处,嘴角有黑血不断涌出。微弱的声音开始弥留,“合卺酒,断人肠,今生去,来生还。彦晞,我在下面等你……还做我的新娘。”
语罢,终于闭上了眸子。
身子晃了晃,荣彦晞一下子瘫软在地,黑血不断的从口中涌出。她忽然明白,为何邢昂心里知晓她已经恢复清醒还要留下她,他想娶她,而后……同归于尽。自打她回来,大云的军队便出兵丹国,岌岌可危的皇朝自然是经不起大云的铁骑。
所以……邢昂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留她一人活着,是而他早就准备好了一切。明知她体内有血魄珠,有大还丹,所以用邪恶的毒素让她随他一起赴死。
勉力撑起身子,荣彦晞伸手制住身上几处大穴。狠狠抹去唇角的污血,开门的瞬间,她看见国师府内乱作一团。深吸一口气,荣彦晞飞身而去。
城门口,厮杀一片,一抹血色从天而降。却如谪仙临世,凌厉的剑锋让所有的守城军士悉数毙命,招招致命,不留一丝余地。
荣彦晞亲自打开了城门,亲自引了大云的军队入城。
黑夜里,她看见不远处的秦风幕策马而来,那风尘仆仆,那焦灼得不惜一切的表情,让她毕生难忘。
嘴角的污血不断的涌出,她无力的靠在门面上,身子缓缓滑落在地。
对不起秦风幕,到底……到底还是没能回来……
“丫头!”那声音歇斯底里,曾在梦中回响多回。
虚弱的喘着气,嘴角的黑血越来越多,视线逐渐模糊,渐渐的漆黑一片。如同今夜无风无月,一切都黑暗若深渊。
秦风幕,若没有我,你还能一如往昔的微笑吗?
大云军队直抵宫闱,再次以锐不可当之势覆灭了整个丹国。七国鼎立,如今只剩下最初的济国。想着秦风幕还是从济国出来的,如今……诚然是滑稽可笑至绝。
荣彦晞只觉得梦里有一双手紧紧的抱着自己,而后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度,萦绕心头久久不去。她便恣意享受着不属于自己的温暖,原本她就不该来到这里,她以为可以走得潇洒,可以回去自己的年代,却原来早已沦为历史的一份子,任凭她努力挣扎,也无法摆脱宿命的束缚。
有刺眼的光从顶上传来,荣彦晞醒来的时候,正逢着今年冬天的第一场融雪。昨儿个下了一场雪,如今太阳正好。
愣了愣,荣彦晞急忙检查自身,却发现完好无损。
正当纳闷,却见门口有颀长的身影映入房中。秦风幕正负手而立,望着外头的皑皑白雪,阳光下,屋檐的积雪融化成水,不断的滴落下来。
这是……
这是大云的寝宫,是他们的寝宫。一如往昔,不曾改变分毫。房内除了自己的这张床,没有一丝一毫的物什摆设。
坐起身子,荣彦晞盯着门口的秦风幕,良久没有回过神。
他如同背后长了眼睛,却是清浅的开口,“我一直保留着你离开时的模样,不曾改变分毫,就怕你回来不适应。如今到底还是等到你回来,以后……”他转过身来,“别再离开我。在你面前,我不是皇帝,只是一个最寻常不过的丈夫。别再让我说回来二字,我会恨你。”
荣彦晞忽然泪如雨下,“秦风幕,你一直在等我?”
下一刻,她跳下床榻奔向他,扑入他的怀里,再也舍不得离开。
“皇上。”温骅款步而来,“济国来使,呈上降书列表。还请皇上移驾金殿。”
荣彦晞退后一步,“皇上国事为重。”
秦风幕笑着揽她入怀,在眉心轻轻一吻,“等着朕回来。”忽然冲了温骅道,“你帮她看看,体内的毒可是好些。”
早前他帮她逼毒,如今也不知这毒清理干净了没有。
温骅颔首,“喏。”
定定的望着秦风幕离开的背影,荣彦晞眸色微垂,“温骅,我有多少时日?”
闻言,温骅沉默不语,只是伸手扣住了她的腕脉。五指逐渐蜷握成全,他深吸一口气,失神的望着眼前笑容清浅的女子。她原本明媚的目光,此刻渐渐溃散。
相顾无言,泪亦难流。
金殿之上,济国使臣呈上降书列表,至此七国归一,至此大云一统天下。秦风幕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一统天下的帝王,成就了真正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百官叩拜,秦风幕却道,“天下初定,当立新后。秉承天意,许荣彦晞后位,与朕并肩立天下。”当下引来议论飞飞,更有老太师当堂拍案,跪地不起,抵死不肯。
场面一度混乱,文武百官跪了一地。
只听得老太师义正词严,“荣彦晞杀死新后,岂可为后?杀人凶手不除,如何安天下,如何安百官,如何服百姓?”
秦风幕怒色已极,“那朕便为她袖手天下!”
语罢,拂袖而去。
便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