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彦晞深吸一口气,躺在冰冷的床榻上,双目之上覆着白绫。动手之前,温骅让她的眼睛敷上一味药,能帮助手术的顺利进行。一旁,围了一圈的太医,一个个面色微白,紧张而强装镇定。
“待会我会给你吃一副药,你便会失去知觉。而后……”温骅环顾四周,“我只能说是全力以赴。”
点了点头,荣彦晞莞尔,“横竖都不会比现在差到哪里去,不管成功与否,我都不会怪你。你只管放心做,我百分百信任你。”
温骅微微一怔,良久才扯出一个字,“好!”
转身端来一碗汤药,荣彦晞一饮而尽。不多时,眼皮便沉重得无法睁开,她攥紧了被单,脑子里渐渐的浑浊起来,满满都是秦风幕的影子。渐渐地,她觉得身子飘了起来,柔软得宛若一块棉花。
昏昏沉沉的世界,荣彦晞不知道外头的日月如何升迁,她只记得扣着自己的脉搏数着心跳,而后足足数了不下数万次。躺在床榻上,双目覆着白绫,因为上了药的关系,清凉的感觉让她无时无刻保持着清醒的大脑。
织云的缓步走到床前,而后低低道,“太子妃,该吃药了。”
荣彦晞点了点头,“现在是什么时候?”
“是夜里,外头很安静,就是风吹得有些冷。待会伺候了太子妃吃药,奴婢给您关窗。先生说了,不能冻着,免得伤口反复。”织云开始将苦得倒胃的药一口一口的喂进荣彦晞的嘴里,“早前殿下离开前便特意用桂花糖腌制了蜜饯,说是太子妃什么都不怕,就怕喝药。所以早早的备下了,就等着留用。”
心头一暖,荣彦晞不说话,只是任由织云将一颗香甜的蜜饯塞进嘴里。浓浓的桂花清香,充斥着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有种难以言说的凄婉与思念之痛。
秦风幕,我想你,你如今在哪?
“温骅何在?”荣彦晞问。
织云正在关窗,便道,“先生去了丹国,说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能有丝毫的耽搁。如今太子妃的伤势未明,先生说留下也无用,等着他从丹国回来便能知晓您的伤情结果。”
荣彦晞颔首,“可有说什么要紧事?”
能让温骅置下她,必定是什么大事。不知是不是跟秦风幕有关?丹国?她忽然想起了赵嘉在自己掌心写的那个字:丹!
这个丹,难道是丹国的意思?
还是别有深意?
中国的汉字博大精深,岂能一概而论?丹,顾名思义,那是丹药,丹丸,也是颜色,丹朱,丹红,如今还是丹国的意思。
又或者是人名也说不定。
彼时赵嘉垂死,也没能说出个大概的意思。荣彦晞只知道,这个丹,大抵跟邢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到底是哪一层关系,荣彦晞如今也说不上来。横竖等自己的眼睛好了再做决定,如今就算想了也是白瞎。
听得织云道,“先生不曾说,奴婢也没问。不过先生说了,五日必回。如今都过去两天了,想必过两天就能回来,太子妃莫要着急。”
“着急又能怎样?”荣彦晞只觉得眼皮凉凉的,不知温骅用的什么药。原先这眼睛里刺辣辣的疼痛,渐渐消失不见,大抵是好兆头。
双手抚上白绫,荣彦晞下来床铺,凭着感觉慢慢往外走着。织云见了,急忙过来搀扶,“太子妃要去哪?”
掸落织云的手,荣彦晞莞尔,“左不过躺着太累,下来走走便是。你松开我,这华阳宫我还是熟悉的,这厢有个桌案……”她伸手去摸,却没能摸到记忆里的物件,不觉一怔,“那边有个花瓶。”
谁知所有的摆设好似都变了,她口中的东西如今都消失不见,好似……陌生的感觉让她的心陡然揪起。若是瞎了,这样的感觉何等不爽。
“太子妃?”织云一怔,重新搀了荣彦晞往外走。
荣彦晞没有躲避,任由织云搀着她走出去。肩上披着大氅,却固执的坐在栏杆处,如今连摇晃的宫灯都看不见,委实觉得心里不安,有种打心底发慌的错觉。
深吸一口气,荣彦晞道,“可有太子殿下的消息?如今大军开拔数日,也该有搪报回朝才是。”
织云摇了头,“先生走前说过,若是他回来之前还没有搪报,那定然是要请皇上援军的。如今先生也还未回来,也不知该如何处置。皇上龙体欠佳,已经多日不朝,现下也就是荣大人父子在主持大局,其余的……”
不由的攥紧了衣袖,荣彦晞抚了抚自己的覆眼白绫,“织云,你可知道那黎国的情况?风土人情如何?那君主与臣民又是怎样?”
“听说黎国乃是不毛之地,皆是风沙大漠,百姓愚钝粗蛮,乃是蛮夷之邦。那黎国的君主是个野蛮人,听说登基之时便将父亲的小妾纳入后宫,浑然不是什么好人。”织云也是道听途说,到底如何,委实也不清秦。
荣彦晞起了身,耳畔有寒风掠过,不由的脊背微凉,“如今入了秋,大漠越发干燥,且容易迷失方向。也不知秦风幕能不能……”
“殿下吉人天相,一定可以得胜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