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幕的声音低沉,不冷不热的在她身边响起。
她听见他徐徐坐下来的声音,而后是命令式的口吻,“过来。”
她挑眉,权当没听见,将脚上的铃铛踹得声声作响,却让秦风幕凝了眉。他只能挪过来身子,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是昨儿个没能喂饱你,所以这般嚣张放肆吗?”
荣彦晞一顿,面上随即浮起流霞般的颜色,“秦风幕,你!”
“若是如此,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这屋顶上风光正好,你若觉得刺激,尤为不可。”他笑着,便是不用她想,她也知道,此刻的秦风幕定然是得意洋洋。
“太子殿下公务繁忙,哪日这风光外露,说不定殿下的脑门就亮堂了!”荣彦晞说得惬意,幻想着他脑门上的黑线,心里那叫一个爽。
谁知还不待她得意完毕,腰间陡然一紧,身如凌燕落地。他径直抱着她朝着寝殿走去,及至门口,冷然冲着身后的奴婢厉喝,“滚!”
荣彦晞一怔,却听见房门被砰的一声一脚踹上。
耳闻房内激烈的打斗声,织云站在外头嘴角直抽搐,只能轻叹一声领着一干人等撤离。不多时,那打斗声渐渐平息,最后成了满屋子的风光旖旎。
素手拂面撩春风,一颦一笑皆动容。待到君心付明月,运筹乾坤不复还。
寂静的院子里,秦恭坐在树荫底下晒着太阳,他的面色越发苍白,如今连最后的血色都已经消退。一双空洞的眸子,再不似彼时的锐利,脑子里也不知在想写什么,整个人显得浑浑噩噩的,无精打采到了极致。
他躺在软榻上,捏着被角,仿佛风一吹便冷得发抖,早已没了昔年君王的威仪。
一场宫变,让秦恭整个人都变了,自从将朝政交给秦风幕,他便一直躲在自己的宫里,不出门也不吭声。
荣彦晞缓步走入,挥手退开了身边的宫人。
秦恭坐起身子,“你来了。”
闻言,荣彦晞行了礼,“参见父皇。”
“彦晞,坐到朕的身边来。”秦恭低低的开口,好似有些力不从心,底子异常虚弱。那解药虽然可以解毒,但是诚然如修罗所言,秦恭中毒太久以至于连五脏都受损,委实是救不回来了。如今他是过一天算一天,实在算不到什么时候就会撒手西去。
荣彦晞循着声音缓缓走过去,而后坐在了软榻旁边的椅子上,“父皇找彦晞可是有事?”
秦恭自从不理朝政,连带着秦风幕都很少召见。今日召见她,想必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心下有些不解,但是荣彦晞也没有说什么,到底谁都知道,秦恭命不久矣。
低低的咳嗽了几声,秦恭道,“彦晞,告诉朕,现下的大云如何?”
眸色微恙,荣彦晞敛了眉,“父皇要听真话?”
“是。”秦恭颔首,“说吧,就当是陪父皇聊聊天。父皇一个人呆了太久,如今只想找个人说说话。”
点了点头,荣彦晞道,“如今大云国运昌隆,接连拿下的韦国与迁国壮大了大云的疆域,但是正因为如此,拉开了大云的边境线,造成了明显的防御漏洞。现下各国对大云虎视眈眈,一则畏惧,二则觊觎。殿下苦心朝政,但是鞭长莫及,过不了多久,边境早晚会风雨飘摇。”
秦恭愣了愣,“想不到你比任何人都看得通透。”
荣彦晞摇头,“父皇忘了,彦晞看不见,如何能看得通透。如今这番话,左不过是从殿下那里听来的,委实算不得彦晞自己的本事。”
“风儿素来心思缜密,对于大云,他自然是清秦无比。”秦恭道,“只是纪扬如今镇守迁国,风儿的手底下,怕是无人可用。”
“皇上放心,泱泱大国,岂会没有可用之人。左不过现下应该考虑的不是大云自身,而是蠢蠢欲动的各国。一旦他们联起手来,大云可是腹背受敌。”荣彦晞认真无比。
秦恭点头,“诚然如此。”语罢,又是一番低咳,“只是朕是帮不了你们了。朕唯一能为风儿做的,就是担下一世的骂名,让他做个盛世明君。这些,不正是你告诉朕的吗?”
“父皇……”荣彦晞不说话,良久才道,“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