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的手上。
国寺内空空荡荡的,不似从前的香火鼎盛。如今的国寺,残叶败落一地,只有几名僧人手持笤帚慢慢清扫着落叶,香烟袅袅,寂静非常。这才是记忆中的佛门境地,宛若一片净土不染分毫尘埃。
荣彦晞坐在菩提树下,秦风幕远远的站在树后,尽量让荣彦晞处于自己的视线之内,而又不至于打扰到她。
菩提叶子不断的落下,她侧耳听着细碎的脚步声缓缓而来,竹制的笤帚在地上发出清晰的声响。她顿了顿,开口便问,“是小王爷吗?”
一身麻布青衣,剃度后的赵嘉眉目淡薄,再无从前的傲娇之气。如今的他,仿若放下了一切,整个人显得格外空灵。如此这般,反倒有几分脱俗禅意。
手持笤帚,他躬身道,“贫僧了空。”
荣彦晞听出是赵嘉的声音,便起了身,到底因为他过分的安静,她便不知他的确切位置。只是尽量的让耳朵去听,眼神空空荡荡的。
赵嘉微微一怔,“你的眼睛……”
闻言,荣彦晞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我眼睛看不见了,所幸我这双耳朵还是极好的,便当时有失必有得吧!就如同你,去了赵嘉二字,退了王爷之名,便不是了空,这心头也足见空明。其实姓甚名谁,富贵荣华又有何重要,左不过浮云一场,身死百年万事空,都是一样的。”
长长吐出一口气,赵嘉道,“你的修行诚然比我高得多。”
荣彦晞莞尔,“若是让我修行,岂非要闹得满天神佛都不安生?罢了罢了,我还是俗人一个,倒也自由快乐一些。成日的青灯古佛,大抵是要被憋死的。惯来,我也是个坐不住的人,还不如去看看晨曦落日……”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这才想起自己看不见了,这厢又胡说。
赵嘉垂眉不语,“你要问什么,便问吧!”
诚然,她今日不是来找他聊天的。
“其实你一直都知道我的身份,是不是?”荣彦晞问。
轻叹一声,赵嘉道,“彼时我与你哥哥相交甚好,自然知道他有一个妹妹。你与你哥哥容貌极为相似,当时还与你哥哥戏言,若是你长大成人,定要与你结成姻亲。”顿了顿,意识到自己已经入了佛门,赵嘉的眸色黯沉下去。
荣彦晞稍稍一怔,莫怪他见着自己的女儿身后,便一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只当赵其是断袖,以为赵嘉也是个断袖,没想到……
“所以就算没有那封信,你也是信我的?”荣彦晞犹豫了片刻才道。
赵嘉点了点头,想起她看不见,又道,“是。”否则他何以千方百计的救她,将她送入竹林小屋。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秦风幕跟着找来了,而且王牧似乎并没有打算就此罢休的样子,一路穷追不舍。
“那你为何要收留杨……韦素?”荣彦晞凝眉不解。
“韦素不是寻常人。”赵嘉道,“你若当他是普通人,只怕将来是要吃他的亏。他的身份绝对不似你看见的这样简单,正是因为无法确定他的目的,而他仿佛对你还有几分心思,所以我才留下他。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总比任他处于黑暗中好得多。”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荣彦晞的羽睫骤然扬起,“你是说韦素的身份还有另一重?”
“恩。”赵嘉颔首,“左不过,当时因为忙着摆脱王牧,一心要救你,我便没有继续追查。现下……”自己一生都将在这里常伴青灯,还是不要累及她才好。有些话,还是莫要再说罢。
“你知道秦风幕的身份?”荣彦晞面色微恙。
赵嘉轻笑两声,“早在你们出现的时候,韦素就已经告诉我,他是墨门宗主。只不过……他见我迟迟没有对你们做什么,终归还是失了所有的耐心,到底还是离开了我的视线。”
闻言,荣彦晞抿紧唇,“你为何要帮我们?”
“因为我恨迁国,恨迁国的一切,恨不能让这个王朝彻底覆灭。”从小,他的乳母便向他灌输了仇恨的理念,报仇的心肠。他痛恨赵善,痛恨赵氏家族,痛恨迁国永远无法休止的战争,以及世间的掠夺。
以至于就算遁入空门,他依旧无法从中解脱出来。只是赵善的死,让他有了一种想要放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