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知道,秦恭在等他开口,像覆灭韦国那般立下军令状,最好能兵不刃血的拿下迁国。可是没有得到自己应有的许诺之前,秦风幕不会再开口,就算秦恭让他出征,他也不会答应。
站在皇宫的瞭望台上,秦风幕面无表情,眸光隐隐透着寒凉。身后站着一语不发的纪扬,双眸囧囧,看着不远处的马车缓缓朝着宫门口驶来。
“殿下,许是二皇子。”纪扬道。
秦风幕冷笑,“不是也许,是他真的回来了。”
纪扬微冷,“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人都安置妥当了吗?”秦风幕垂下眉目,低头看着底下奢华无比的宫闱,置身高阁便要有高处不胜寒的忍耐。他忍了十八年,而今总算熬到了这样的结果。
“殿下放心,皆已到位。”纪扬不紧不慢。
闻言,秦风幕干笑两声,抬头望着天际散开的阴霾。今日的天气甚好,万里无云,秋高气爽,诚然是个好日子。
适合见血的好日子!
“宫里的枫叶红得不够艳烈,想必是渴血的,莫不如沾点人血,才能教人更生欢喜。”秦风幕转身走下楼梯。
二皇子归来,却没有任何文武前去恭迎,金殿内死气沉沉,君王正襟危坐,就等着他的不孝子被押解上殿。
果不其然,秦林慕刚下马车,却瞧见一对侍卫持剑相向,将他围在了正中央。当下翻了脸,“放肆!本宫乃二皇子,瞎了你们的狗眼!”
“皇上有令,押解二皇子上殿!”耿重冷然站在秦林慕跟前。
说时迟那时快,带着轻纱斗笠的刘雉快步走来,“放肆,不得对二皇子无礼。”
耿重行了礼,恭敬而冷漠至绝,“夫人,这是皇上的旨意,卑职必须执行。”
“母亲!”秦林慕宛若看见了希冀。方才的场面着实惊了他,原以为自己回宫会一如往昔,即便丢了八万大军,好歹自己还是皇帝最宠爱的二皇子,想来依旧可以享受皇子殊荣的。谁知耿重一句押解,便让他的身子剧烈颤抖。
这一喊,秦林慕霎时哽咽着扑上刘雉,“母亲,父皇为何这般待我?母亲,儿臣冤枉!儿臣为大云生死相付,绝然没有临阵脱逃,母亲你可要相信我。”
刘雉连连点头,“麟儿放心,皇上殿前你只管照实说,你父皇定不会再责怪你!”
秦林慕顿了顿,“母亲为何遮着脸?”
闻言,刘雉退开几步,“没、没什么。”
话音未落,秦林慕却骤然上前掀开了刘雉的轻纱斗笠,顿时惊在当场,吓得手中的斗笠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连带着耿重也是吓了一跳,眸光里尽是不可思议。
当日秦恭的玉碗左不过砸中了刘雉的眉骨,故而大出血。虽说看着恐怖,但实则并无大碍。可是现下,眉骨处竟开始红肿溃烂,连带着森森白骨都表露出来。伤口绵延至眼皮上,将原本美丽的脸庞顷刻间扭曲得不成样子。
乍一眼,如同鬼魅般令人作呕。
刘雉疯似的捡起轻纱斗笠,快速戴在头上,奔命般落荒而逃。
秦林慕愣在当场许久,等到回过神来,整个人都开始颤抖。那一刻,他已然可以看见凄冷的宫闱,葬白骨,埋此身。
“为什么我母亲会变成这样?”秦林慕慌乱无比。
耿重看一眼刘雉消失的方向,只是清冷道,“二殿下还是亲自去问皇上吧!”回眸冲着侍卫们冷喝一声,“请二殿下入殿!”
话音刚落,秦林慕被人左右挟着,连拖带拽的丢在了金殿正中央。
秦恭高高在上,终于看见自己宠了十多年的幼子,第一次以这种极度狼狈的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冷睨秦林慕面上死灰般的颜色,如同丧家之犬,全然没有大云皇子该有的气魄,俨然将他的颜面,大云的颜面,丢弃殆尽。
一声怒喝,秦恭目光灼灼,“你还敢回来!”
秦林慕哭跪在地,全然不顾自己皇子的身份。此刻什么荣耀,什么身份,都比不上性命的金贵,“父皇!儿臣归来,还望父皇恕罪!儿臣……实在是情非得已,儿臣委实尽了力,诚然是无力挽狂澜。若不是儿臣心中惦记着父皇,此身早已举剑自尽。孩儿失了大云的颜面,失了父皇的希望,孩儿该死……”
这声声泣诉,好似情有可原,实则以退为进。
秦恭本就溺爱幼子,如今若不是他赔付了八万大军的性命,他诚然不会追究兵败之责。闻言,秦恭的面色稍减,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贯的冷着面孔,低狠道,“朕来问你,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大云军队会全军覆没?”
闻言,秦林慕抽泣道,“父皇有所不知,正所谓将在外主令有所不受,岂料那大将军王卉,自恃老臣拥兵傲慢,浑然不将儿臣放在眼里。儿臣的建议全被抛诸脑后,那王卉甚至日夜笙歌畅饮,几度将儿臣赶到帐外。”
“儿臣无可奈何,资历尚浅又经验不足,只能按捺不动。谁知敌军援兵到来,王牧率军劫营,顷刻间粮草烧尽,三军……三军不攻自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