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扬武功何其高,秦风幕也不例外。外头凌乱的呼吸,他们岂会听不出来。若非秦风幕确定外头那个不知死活的就是荣彦晞,纪扬早已动手。
荣彦晞眉头微蹙,“殿下手下留情,彦晞是不是该感恩戴德?”
这丫头……明明犯了错却还要犟嘴?
“你想问什么?”锐利如鹰隼的眸子掠过她倔强的脸,秦风幕背过身去。烛光下,他的身影在她的眼底拉得颀长。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她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房内是良久的沉默,她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属于他的动静。他就像幽冥鬼魅,无论何时何地都没有生息,甚至于连常人该有的波澜都没有。他纹丝不动的伫立在她的面前,伫立在她的眼底,却带给她一种彻骨的寒凉。
宛若有一阵冷风拂过脊背,霎时入侵心脏位置。
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荣彦晞倒吸一口冷气,却听见他凉薄无温的声音,“你想知道,为何我要投靠右相,将一手建立的聚贤庄拱手相让。”
“是。”他果然将她看得透彻。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样浅显的道理,还要我教你吗?”他侧过脸看她。
朦胧的烛光下,她看见那张俊逸的面庞,刀斧雕刻的五官笼罩在迷雾中无法看清。七彩之光凝注在他的眼底,有种魅惑人心的靡丽。眉心那一点朱红,却是她与他割不断的纠葛。她的心颤了一下,黑鸦羽般的睫毛浅浅垂落。
“不必。”她转身便走。
他却骤然扣住她的手腕,她低眉,又看见他手背上的咬痕。
“为何一直躲我?”他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无法揣度的冰凉。
羽睫微扬,他竟然……竟然知道!
事实上,打从天桥上那一次争执过后,她便有意无意的躲着他。她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谁知还是没能逃开他的眼睛。
“没有。”她倔强的昂起头,不去看他的眼睛,只是顾自垂眉。
“我说过,不要有任何离开的念头。”他的眼睛毒辣而穿心,能笔直贯穿她的灵魂深处。下一刻,他忽然扣住她的腰肢,将她揽入怀中。
烛光下,她看见他眼底几分愠色浮起,竟与他一贯的清冷相违背。心,陡然漏跳一拍。她羽睫轻轻煽动,眼角微抬,娇眉微蹙看着他瞬息万变却教人看不清的脸。
深吸一口气,她再不许自己迷失。
推开秦风幕,荣彦晞眸色尽敛,“彦晞会谨记殿下之言。”
转身瞬间,他却从身后环住了她。
身子陡然僵直,他的手掠过她的脖颈,环住她的双肩。而他的下颚,正好抵在她的肩胛窝中,有些生生的疼,却正好让他的呼吸拍在她的脸颊上,带来一丝氤氲的温热。她不敢回头,因为他的脸与她只有毫厘之距。
她窝在他的怀里,他如神祗般颀长的身子,将她紧紧包裹,不容丝毫逃离的缝隙。
他闭上眸子,房内有一种冰凉而迷离的氛围,她终于感受到属于他的呼吸和心跳。却在他愈发紧拥的瞬间,乱了自己的心跳。
“学会保护自己。”松开她之前,他在她耳际低语。
荣彦晞回眸,他却与她擦肩而过,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她痴然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墨发白裳,如谪仙般的男子。
他……好似变了……秦风幕?
那一夜,辗转难眠。
韦国皇宫。
“皇上?”杨芸一睁开眼,便看见皇帝韩肃已然起身,宫娥们正忙碌而小心的为其更衣着冠。
“皇上这就要走了吗?”自从幺歌进宫,皇帝早已免朝。怎的,今日起得这样早?杨芸心神疑虑,但多年来的宫闱生活告诉她,直接问皇帝去哪,会惹来皇帝的厌烦。
所以,她干脆转个弯问。
如此一问多了几分撒娇和亲昵,少了几分追根问底的错觉。
“前朝事忙。”自然,所有的皇帝都是用这个借口来打发嫔妃的。昨夜若不是幺歌身子不舒服,他也不会来杨贵妃这里。
正说着,外头竟然传来一阵吆喝,“歌妃娘娘到。”
杨芸蹭的一下坐起来,美眸瞬时温柔尽散,换上冰冷如刃的颜色。一大早的,幺歌这是要跟自己炫耀?还是来看自己的笑话?色衰而爱弛,故而留不住皇帝?
真是岂有此理!
好歹她还是副后,宫中唯一的贵妃,幺歌再得宠也不过是个妃子,怎能处处与自己平起平坐!若然哪****真的做了贵妃,岂非更目中无人?
这头正想着,幺歌已经走了进来。
一袭明艳的绣大朵并蒂牡丹的浮光锦缎华服,眉目清婉娇艳,若初开的牡丹,带着几分凝露的清新。眉心赤羽鹅黄细心描绘,唇上半点朱砂足以撩动人心。尤其这媚眼如丝间,更是将皇帝的魂都勾走了。
只见她发髻轻绾,扇形坠五彩琉璃簪子愈发衬得她妩媚多姿。
相形见绌,反倒显得杨芸面容僵硬